灯光有点暗,我趴在床头把刚看两页的书盒上,“依米,咱俩看电影去?”
“不去,一张电影票35块钱,就两小时,我给儿子买件衣服,他可以高兴两小时。”
“你个钱迷”!
依米不理我,继续顶着手机趁隔壁的网给儿子发视频,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
“你也真是的,舍不得儿子,还跑这么远?”
“生活万般滋味,等你来体会!”她嘴角上扬却泛着苦涩,我不再接话。
依米的生活一眼就可以望到底,她时不时会跟你抱怨发生在她身上的琐碎,那时候她总是把不太熟却住在一起的我当成倾诉的对象。有些事,她说得咬牙切齿,我却是云淡风轻,没有感同身受,何来切肤之痛?
其实我并不是一位合格的倾听者,我不太喜欢听生活里那些平常却乱人心神的事,谁没过几件烦恼,自己剥了不就得了,实在没必要说出来,然而那一次我却陪她做了整整一个下午,听她絮絮叨叨的说起她的爱情。
那天下午,我提前来到宿舍,看到依米背着包,双眼通红,一个人趴在床上大哭起来,我有点不知所措。
“好好的,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我把纸巾递给她“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依米一把抱住我“他怎么一点也不为我考虑,也不为我们的家考虑?”
“怎么了?”我拍拍她的后背。
她给我讲了他们的爱情。
他们住在一个地方,从小就认识,高中毕业后他们分道扬镳,本以为就此别过,即便相遇也不过是淡如水的交情。依米没想到那次再遇见却成了她一生的劫。
大二那年,她在学校附近一个小餐馆打零工,遇上正在吃饭的他,他很热情的请她吃饭,送她回学校,互相留下号码。后来,那个男人经常会和她联系,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模式。依米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的泪光渐渐褪去,脸也变得柔和起来,“那时候的他多好啊!”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幸福,飞蛾扑火般投入了那个男人的怀抱。
父母知道了,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那个人就是个流氓,你不知道吗?他专门在外面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父亲指着她的鼻子狠狠的骂道。“你又没有见过,他很好,至少我看到的很好。”她据理力争。
爱情总是有一叶障目的功能,依米把那片叶子放在心头,怀抱着她的温暖,希望把后半生托付。
我也时常觉得谈恋爱就像一场豪赌,输赢各半,赢了幸福美满,输了黯然神伤。除非有一颗云淡风轻的心,把一切看得坦然。不过若能独善其身,又如何获得真爱?换一个角度看,却发现在青春的蠢蠢欲动里,爱情竟是生命里最好的成长,虽有遇人不淑的风险,更多的仍是白首偕老的愿望。
“我和他去了北方,他工作的地方。”依米低下头,左手转动着右手上的那个银镯子,“他把我骗进了传销,我在那里住了半年。”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拍案而起,“真该拖出去毙了。”
“她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
我不做声,我知道这样说她的丈夫不好,可我怎么也抑制不了内心的波涛。这个傻姑娘,怎么会这么傻,那个男人若真爱她,又怎会是非不分,拉她入火海,亏她竟然被他的小恩小惠收买。我恨不得把她拉起狠狠骂一顿。
“那你怎么出来的?”
“我也逃过”她看着右手,我拉起她的手,一条狰狞的伤疤剜在她的手腕上,长成了一条丑陋的肉瘤。
她静静的说着,好像说的并不是自己一样“我父母和学校发现我失踪后,到处找,也有报警,不过都没用,直到后来我怀孕了,他和我回家,回家后我们就结婚了”……我知道依米跳过了最深刻的部分,她不想说起,我也不便多问。
听她说完,我有点不敢相信,也无法理解。到底是怎样的心理让她能接纳那个曾经给她带来那么大伤害的人,并且与他一起生活的!
“他还是有改变的”优米急着向我解释什么。
看她那生怕我误解的模样,我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浪子回头金不换,对你好就好,不过婚姻生活总是自己过的,各种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
阳光依旧暖暖的洒在窗台,我把潮湿的衣服拿去晾晒,义愤填膺与同情泛滥在心头,有点喘不过气。可回头却看见她又在给他打电话,好吧,我感觉她心里的伤疤远比手上的伤疤好得快,快得我的同情和愤怒还没有平息,她就已经做好重拾幸福的准备。
后来,我成了优米最好的倾听者,终于学会不再多言。因为我明白所有命运里的相遇虽为偶然,然而相遇后的故事却是性格使然,故事里的悲喜都是自己一手策划。当我们痛苦的时候,正是生命用它独有的方式偿还过去岁月里的无知;当我们抱怨却不思改变的时候,未来还会以拳打脚踢的模式像我们发动攻击。
亲爱的自己,不要做那瘫软在泥土里的蚯蚓,软弱得连自己都看不见自己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