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勾起儿时的年味,满脑子立即显现的画面无不对物质充满“色相”:吃的,还是吃的;年货,还是年货。
记忆最深的是乡村乐,农村到处一片喜庆,热热闹闹:宰鸡杀猪,捞鱼卤鹅。鸡毛、猪血、鱼鳞……洒得满地都是,场面纷杂,却一点也不觉得血腥可怕!倒也觉得这场面一年中难得一见,多好玩、多有趣啊。于是一群小屁孩呼朋唤友一起来围观。
当然我最想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到处找吃的——这在70年代,食物比玩的更有诱惑力。我手中攥着从家里带来一个火柴盒,哈哈,里面的火柴被我抠出来,放在灶上——尽管嘴馋,临走还不忘东西不能浪费,穷日子培养出来的节约意识哈!然后悄悄挤到“生产队分年货”组里,找解馋对象。找到了——村生产大队的叔叔们在发白糖,我往里边挤了挤,一手拿着空火柴盒,一边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不一会儿,就有一小撮白糖塞进我的火柴盒里。得到了白糖我兴高采烈地往家里跑,和弟妹们分享去了……
家家户户的年货也应时应景地纷纷粉墨登场,似乎要赛出个高低。香飘四乡八里:有“红桃粿”“乌粿”等用大米磨粉做成的各式各样的供品,有色有样更有味,常常忍不住,乘大人不注意,悄悄掐下一小尖塞进嘴里,不小心掐大了,上不了供桌,急得大人们直跺脚骂老鼠偷吃,骂猫偷吃。最好吃的是潮州卤鹅。躲在桌底下,悄悄冒出头来,偷偷舔了一下就一溜烟跑了,因为大人看得紧。后来与大伙一说,没想到大家竟都有相同的经历,开心一笑——但那个香,已深深嵌入记忆,似乎香味充溢这个口腔一直没有消失,留香至今,伸鼻可闻。不知怎么的,现在的东西再好吃,怎么也比不上当年的味。
除夕夜里,父亲从城里回来,亲人围炉,公嬷、父母、姐妹兄弟一家7人,围坐在幽弱发红的油灯下,有吃有说的,其乐融融,何等快乐!!一直坐到深夜里,都打瞌睡了还不舍得上床睡觉。
如今,时也过了,境也迁了,家庭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但陆续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亲先后离世,我心中那个年味,已经永远成为回不去的记忆,久酿成痛,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更感慨时光似流水,人生尚来不及年轻,就一不小心一骨碌滚入了油腻的年轮,碾轧在与前人的生命周始相似的路上……那条谁也不愿意碰触到却又谁也逃不掉的去路!
又一个新的年即将来临,那个曾经的少年已不在。年来,心中却年意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