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想写袁紫衣,提起笔又放下,想写却不敢写,因为这个女孩太让人看不懂。记得少年时看《飞狐外传》,很喜欢袁紫衣,人美功夫好,连大侠胡斐都被迷住,何况我等涉世不深的少年。成年后有了一些经历,再读此书竟有些讨厌她,因为她象极了生活中的某些女孩子:不喜欢我,为什么接近我?不爱我,为什么不离开我?最后分开,连一点余地也不留!
袁紫衣,金庸武侠小说《飞狐外传》中女主角。她一袭紫衫,肤色微黑也掩不住美貌俏丽,她自幼出家,法名叫做“圆性”。所谓“姓袁”,是将圆性颠倒而成,而紫衣就是缁衣芒鞋的缁衣的谐音。
袁紫衣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呢?她的第一次出场骑了《书剑恩仇录》中那匹有名的白马,从胡斐的面前一闪而过,只留给胡斐一个苗条的背影。等到胡斐再一次见到她,她已经开始争夺掌门人。那时候的袁紫衣身手利落,小小年纪连败江湖中的成名高手,用的竟然是那个门派自己的武功,这样一个女子令胡斐惊叹。
《飞狐外传》中出现的女子不多,程灵素相貌平平,南兰是个美女,马春花美的不精致但是自有一番滋味。这袁紫衣已经算是这部小说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她生就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眼大嘴小,凤眼樱唇,姿形秀丽,容光照人。神色严峻冷傲,面目却甚甜美,令人一见之下,眼光便舍不得离开。月光下衣袂飘飘,宛若仙子凌空。左边脸颊上有一个酒窝儿,身形面庞俏丽娇美。这样的美女,年纪轻轻又有高超的武功,对于胡斐而言绝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单从这一点上讲,胡斐爱上袁紫衣便并不奇怪。
胡斐生命中的两个女子,袁紫衣从最开始就占了先机:她与胡斐相识早于程灵素,而且她有着令人眼前一亮的容貌。袁紫衣是胡斐所爱的人,她自己对胡斐也颇有好感,但两人之间的情感最终无果而终。
袁紫衣是个出家人,这事胡斐不知道,程灵素不知道。而作为一个尼姑,理应远远避开青年男子。即便骆冰拜托袁紫衣将白马赠送给胡斐,也应该送了就走,不会纠缠。而袁紫衣却几次三番的和胡斐接触,头几次还都是故意靠近。随后二人的相处几乎像是在谈情说爱,任谁也看不出袁紫衣是尼姑。
比如,袁紫衣轻叹一声,柔声道:“胡大哥,你当真不给我一点儿面子么?”火光映照之下,娇脸如花,低语央求。
胡斐听她言辞恳切,确是真心相求,自与她相识以来,从未听过她以这般语气说话,不由得心中一动,心想倘若就此与她修好,今后一生,这个 美丽活泼的姑娘极可能与自己相伴一起,如此艳福,人生复有何求 ?一瞥眼间,袁紫衣 眉眼盈盈 ,尽是求恳之意,似乎便要投身入怀。
火光映照之下,袁紫衣娇脸如花 ,低语央求,胡斐不由得心肠软了,见到她握着银鞭的手莹白如玉,一股冲动,便想抛下单刀,伸手去握她的小手 。一转念间,想她如此恳切相求,太过不近情理,其中多半有诈,心道:“胡斐啊胡斐,你若惑于美色,不顾大义,枉为英雄好汉。你爹爹胡一刀一世豪杰,岂能有你这等不肖子孙?”
胡斐再想起袁紫衣武功渊博,智计百出,每次与她较量,总给她抢了先着。适才黑暗中激斗,唯恐惨败,将她视作大敌,此时回思,想起她甜美的笑容、俏皮的说话,忍不住嘴角边忽露微笑,胸中柔情暗生:“我说:‘我心里对你好得很。’她接着说:‘你知道的,我其实对你也这样。’难道……难道她心里真也对我好得很?”不由得一阵狂喜。
根据袁紫衣的种种表现,包括她对程灵素的嫉妒,显然对胡斐是很有好感,直到最后,袁紫衣仍然保持着对胡斐的暧昧关系。可以看得出,她渐渐的爱上了胡斐。
在胡斐父母的坟墓前,袁紫衣还自行吐露对胡斐的爱意。在小说的最后一章,袁紫衣出现在胡斐父母亲的坟前,为的是偷偷见胡斐一面。她说,“倘若当年我不是在师父跟前立下重誓,终身伴着你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岂不是好?唉,胡大哥,你心中难过。但你知不知道,我可比你更是伤心十倍啊?” 这是这个姑娘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表露自己的心事,其他的时候都是那么的狡猾,带着一丝神秘和邪气。只是,这一次吐露心事,也一定是她一生中最后一次吐露心事。在此之后,世上再无袁紫衣。
那场恶战,胡斐与袁紫衣并肩而战,他仍盼她与他浪迹天涯。只是,这浪迹天涯对他而言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对她而言却是对师傅、信仰的背叛。
书中又写道:胡斐拉住圆性的手,说道:“好!袁姑娘,咱俩便死在一起。我……我很是喜欢!”圆性轻轻摔脱了他手,喘息道:“我……我是出家人,别叫我袁姑娘。我也不是姓袁。”胡斐心下黯然,暗想我二人死到临头,你还是这般矜持,对我丝毫不假辞色。
凡此种种,一面暧昧,一面拒绝,看是玩弄胡斐的感情!所以每每看到她的表现,就会想到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女孩。
袁紫衣的行为、思想前后并不统一,在她的身上充满着矛盾。 很多人不理解袁紫衣。
我却觉得这个女子也苦的很。倘若你也曾经遇到一个明明知道不能在一起却还是爱上了的人,倘若你也曾经明明知道应该分手却偏偏觉得多在一起一日也是好的,倘若你也曾经终于与自己爱着也爱着自己的人天各一方,互不再见时的那种复杂情感,任谁也把持不住,更把握不好。何况一个涉入红尘不久的十七岁女孩。
我觉得她是少年心性。她抢了胡斐的包裹,三番五次戏弄胡斐,大概也是出于年少贪玩,年少时候的人总是轻狂的,更何况她身负绝世的武功。越是高手越喜欢挑战其他的高手。袁紫衣越是听红花会中的赵半山夸奖胡斐,便越是想见识一下胡斐其人,也越是想与他交手比试。
袁紫衣与胡斐的几次交手时候有趣,袁紫衣与胡斐最初相遇、相伴的那一段描写简直妙绝。袁紫衣使诈将胡斐推进了泥水中,在胡斐洗澡的时候戏弄他拿走了他的衣服独自离开,却在路上缓缓而行边行边笑,走的缓慢——袁紫衣不爱胡斐吗?这就是她已经对胡斐动心的证据。她缓缓而行的时候,恐怕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是在等那个人追上来吧。她边走边笑,恐怕这一辈子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情形。
袁紫衣的某方面性格与胡斐有些相似,两人都是聪明机智,不按牌理出牌的武功高手,一开始还是她不停地作弄胡斐。这样胡闹的行为,或许可解释成她原本就对胡斐有意思,事实上两人确是同气相求,志趣相近。
后来情节愈来愈离谱,袁紫衣不断地抢夺各派掌门人的位置,又以玉凤凰相赠胡斐表心意,不料半路杀出个程灵素,形成二女争一男的尴尬场面。袁程二人表面上是君子之争,事实上几乎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胡程二人单独相处时,袁紫衣便神出鬼没地冒出来。
所有爱过的人都知道,爱是最折磨人的字眼,让人欢喜让人愁苦,让人对一个人牵肠挂肚,也让人对一个人若即若离,让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能靠近他偏偏控制不住自己要靠近。
爱是最主观的感情,却是最不受自己控制的感情。所以袁紫衣的种种行为都是因为爱,她心里真的爱上了胡斐。但她还是意识到了自己其实是个路人:对于这个世界,对于胡斐,她袁紫衣不过是一个世外人。她终于明白自己是没有任何资格奢望与他相爱相知的。所以,她也终于明白这情丝再浓,总是要斩断的。只是,她从最开始就高估了自己。她先是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他,再又以为自己可以忘了他,这也许是袁紫衣犯下的错误。
当她以光头缁衣亮相的时候,人还是那个人,神情气度却已经隐隐不同了。胡斐问她,你为什么骗我?她只是低垂了头,双眼瞧着地下,轻声解释。——小说中程灵素哭了四次,曾经为着自己的相貌不好而伤心。袁紫衣呢?金庸先生没有说她有没有哭,也没有说她是否为着自己自幼出家一事而伤心。但仔佃想想,这个姑娘到底也是一个身不由己的苦命人。
小说的结局,他看着她渐渐离开自己,走出自己的生命。她在去之前念佛偈,与其说是念给胡斐听,倒不如说是念给自己听,念给自己尚且温热的心听——她想让那颗心尽快的冰冷。因为她知道,今日之后,世上只有圆性,而再无袁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