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岁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夜色落在村东头儿的河堤上,岸边树下的大人们闲聊着,晚风中的小孩儿们疯跑着。这时爸爸沿着河堤从老远处过来了:小妮儿,我给你抱了一只猫回来......赶紧窜跑过去, 把它抱了过来。这就是咪妞儿。原来是城里的表伯家猫多,它在家总受大猫们的欺负。
我就笑眯眯地、毕恭毕敬地把它端回了家。它倒还挺配合,乖乖地任由我端着,只是一路上用那种让人听了就心疼的叫声喵喵地叫着,像极了要找妈妈的小孩。那天晚上恰好停电,家里点着蜡烛。一到家就把它放在了堂屋正中间的白色塑料藤椅上:在黄黄的烛光下,娇小玲珑的小咪妞儿蹲在那里,喵喵地叫着,环顾着四周,但最多的还是望着我。
它那时还只有半岁,雪一样白的毛,茸茸的,在脊梁那里泛着点黑色,尾巴也是灰黑色的。最逗的是它的鼻子那里有一小撮儿黑毛,像一小块痣,看着可爱极了。咪妞儿就这样来到了我的身边。从来没想到要给它起名,但妈妈每次都是“咪妞儿咪妞儿”地叫它,我也就这样叫它了。事实上,它是一个男孩儿。
每次都喜欢把它前面两只脚搭在我的肩膀上,后面两只脚拉直,抱着它的小身体,就觉得自己像在抱着一个小娃娃。现在想想,这样被人类强行改变自然的身姿,它是否舒服。还喜欢挠它的腋窝,想它为什么都不怕痒,幻想哪一天它能像人一样咧着嘴哈哈地笑。但它每次都只是张着嘴喵喵地叫。问妈妈,它咋不笑呢。妈妈说,笑的话那它不就是人了嘛。冬天,常把它塞进我的棉袄里,在第二和第三颗扣子中间再让它把小脑袋探出来。嗯,这样它也不冷了。夏天,就在它睡觉的椅子上搭建一顶蚊帐。搭好后,赶紧把它摁了进去,让它在里面乖乖睡觉。结果,电影中《活宝三人组》里的一声猫叫,它“蹭”地一下就就窜出了蚊帐,犹如发现了敌情一般。可一看,除了哈哈大笑的我和电视机,啥都没有。
它睡觉的样子最可爱了。首尾相接,像一个圆盘,有时连脑袋也看不见。现在看到好多同学喜欢蜷缩着睡,就会想到它。最惬意的是,阳光明媚的秋日午后,它会跑到干花盆里 ,绕着花盆的圆沿睡。任你怎么弄,它都不搭理你,依旧自顾自地呼呼大睡。丝毫不受外界干扰。冬天,有次妈妈正烧火做饭,只见它突然从连着做饭那口锅的旁边的那口锅的烧火道里,黑不溜秋地,猛跑了出来。
像所有的猫一样,它也超级馋。家里要是弄条鱼呀什么的荤类,它能喵喵地从鱼到家那一刻一直叫到它吃上为止。如果没吃爽,它还会继续用它那超级让人怜爱的喵喵声来蛊惑你,直到它再吃到为止。有时候它也会猖狂到一窜老高地直接去够取悬挂着的吃货。那矫健、那敏捷,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它也有很"文静"的时候。有一天,大清早,它就爬到了院子里的大槐树上,怎么叫它它都不下来。急切的我,就拿了根竹竿把它给捅了下来。一下来,它却直跑进卧室,趴在我靠墙的床角,不叫,也不吃。一整天我也闷闷不乐,只能轻轻地抚摩它,希望它能舒服点。谁知,第二天一早,它就又如往常那般生龙活虎了。
它最不喜欢洗澡。但洗完澡,毛干了,却是它最好看的时候了。白茸茸的大雪球,最帅也不过如此了。有一次,我非要给它洗澡,它当然是非要躲,哥哥抱着它也要保护它,我就端着盆一直追捕,最后终于还是泼到了它.....
第二年夏天,咪妞儿连着不见踪影两天了。妈妈只好带我去安置村儿里大喇叭的村支书家。一会儿就听见大喇叭————“喂,喂,喂,**家的猫儿丢了,小妮儿在家哭哩弄不成呀.... 谁家要是看见了,就赶紧给送回去哦.....” 没到中午,一个村东北头儿的婶婶(我家在村子西南头儿)就抱着咪妞儿来我家了。原来咪妞儿跑到她家,她以为是只小野猫,就给栓起来了。
可是,红颜薄命。
第三年春天的一个周末,我刚到家,爸爸就对我讲,表妹来了,说家里有老鼠,把咪妞儿带回家降鼠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刚起来站在堂屋门口,就见咪妞儿喵喵地小跑着进了院子。“妈,妈,咪妞儿回来了!” 从表妹家到我家要好几里地呢啊。爸妈只是笑笑,也没说啥。晚上我才知道,原来它已经丢了好几天了。
可是,终有一别。
又是一个周末,回到家,妈妈跟我讲,咪妞儿吃到吃了老鼠药的老鼠被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