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樱花不知道


上次见你,

是大雪封山的时候

一草一木的窒息与沉眠,都被洞悉

你我,枯槁且不洁

我怎么能说,再见你呢

在这大雪封山的时候

你模仿了一万个酒樽破裂的声音

像是远去的家园

没有蒲草在今夜是自燃起火的

只有沉默 杀死我  而后我死而复生

我希望你吻我,再大声告诉我

我这个纵身投向你湖心的人,从未诱惑你

在回来的路上突然心碎,这肮脏的命运

别拒绝我 别拒绝我 请你别拒绝我

歌剧院已经毁坏了

没有书页记载我这个被抹去的人

请你爱我 

在春天  你相信我是一个唱歌的人

—— 微博 @AtomBombBaby小陆


在我年纪还很小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渴望与他人在精神上产生热烈的黏结。

或许是那时候觉得太孤独了,同龄人又大多不懂得我每天在想些什么,所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一直非常希望出现一个人,对我讲她的喜怒哀乐,我也可以放心地诉说我的困惑。

我似乎对这个世界,有着比普通人多得多的困惑。

很可惜,没有这样心无旁骛的一个人。

就像珍妮特·温森特在《我要快乐,不必正常》中写到的那样: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里有个人物叫“证人艾尔西”,她照顾小珍妮特,扮演了抵御母亲猛烈伤害的一面软墙。

写她进去是因为我无法忍受将她排除。写她进去是因为我真的希望事实如此。如果你是个孤独的孩子,你会找一个想象出来的朋友。

根本没有艾尔西。根本没有像艾尔西那样的人。实情比故事里写的寂寞的多。

我讲述我的版本——忠实又虚构,准确而误记,时间被打乱了。像所有的海滩故事一样,我把自己讲成主人公。那是一场海难,我被遗弃在人类的海滩,发现这里并不完全通人情,也少有善意。

我认为对我而言最悲哀的是,我写了一个自己可以承受的故事。另一个故事太痛苦,我无法从中幸存。

这种感觉,我至今还经常有。

也可能我眼前的一切,皆为幻象,都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产物。

我没有邂逅春天,也没有路遇花苞,没有和我灵魂交相辉映的爱人,没有互相扶持襄助的好友,甚至,我可能根本就没有活过三十年。

庄生梦蝶的迷思,也是真实存在的。

是我做梦化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化成了我?是我在夜晚的梦中成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还是我一直活在陌生人的梦境里?

谁都说不清楚。

我也曾有幸聆听过他人的心事,但都是点到即止。

这样的谈话,往往总是讲到一半时,就以一句“这家饭店不错”或是“外面好像起风了”为结语。

实际上我恨不能握着她的手说,你慢慢讲,我愿意听的。

我还想吃完这顿饭,和你一起散散步,吹吹风,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讲,我愿意听的。

可是她是一个体面的成年人,她知道坏情绪吐露得多了不讨喜,我也还算是个体面的成年人,知道别人不爱讲的话,就不要说你其实愿意听。

也或许,没有对方的应允,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进入任何人的生命。

又或许,我从来就没有读过书,也不认得字。我没有很多离经叛道的想法。我对未来也没有什么期待和憧憬。更感知不到季节变换中的细微差别。

我可能是个粗鄙的村妇,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会因为八角一块的零钱和小贩打架,会扛着农具下地干活。没什么文化,脾气上来了就对着别人大声吼,平时不占便宜就是吃亏。

我可能是个市侩猥琐的人,每日里汲汲营营,热衷于攀龙附凤,媚俗又现实,并不专注于精神的清洁和素净。

我还可能是个伶人。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帷幕落下之后,我没有得到什么,她没有失去什么,我没有失去什么,她没有得到什么。可是多少戏幕,无风而自动,搏动的心,都是带血的,你摸一摸那镁光灯,定然还是烫手的。

而实际上,我哪个都不是。

太年轻了,我们。昨天我们走过的大路,今天已经荒芜了。就像昨天吻过的嘴唇,今天已经被别人占据。

年轻,真像一个理由,一个实际上毫无用处的理由。

“但愿春樱花下死,正是二月望月时。”

这是自行辞官,在大自然漂泊当中终了一生的西行的和歌。

《失乐园》中提到,万物皆有一表一里。庄严里面潜伏的淫荡,静谧之中隐秘的痴态,道德背后栖息的背叛——这才是人生至高无上的恬适与快乐。

而“爱”这一舒心惬意的字眼,其实暗藏一副极为自私、破坏或毁灭的剧毒。

只是樱花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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