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住在大别山区,老家周围除了山还是山。大山能够给予我们的,除了青山绿水,更多的是闭塞和遥远。在那个小山村里,人们勤恳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闲或者需要采购的时候,大家会用一天的时间去几十公里外的镇上集市采买。大部分时间,大家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在方圆几公里的山上,或者田间。
古话常说,高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在小山村里过着靠山吃山的日子。为了能够让生活过得更加好一些,人们也时常想要在山上做一些文章,比如嫁接板栗树,种油茶树,种茶叶。但是所有都没有成为规模经济,因为实在是太少了。
就拿茶叶来说,在我小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满足家庭自用。我们家就有一片山地全部种的是茶叶。每年的谷雨前后,就是采茶的季节,我会跟着爸爸妈妈一起,上山采茶。
一般采完我家的整片山地的茶叶,通常需要3天左右的时间。那个时候采茶是作为农忙任务的,第一天还有点儿兴奋劲儿,后面两天会很疲惫,总是希望能够快点儿结束。
有时候也会偷懒,跑到离爸爸妈妈很远的地方,或看虫子,或去采野果吃,好不容易磨蹭到天黑,终于可以收工回家了,但篮子里面的茶叶量,很犯难,怕爸爸嫌量少批评自己贪玩儿。于是趁妈妈不注意,把茶叶倒进她的篮子,撒谎说提不动,妈妈帮忙提回家。这样子爸爸就分不清楚我到底采摘了多少,我也基本能够蒙混过关。
其实妈妈知道我的心思,大多数时候就是笑笑,并不在意的。
一天采摘的量,大约有10斤茶草叶。爸爸妈妈会用一个很大的簸箕摊开通风,使茶叶保持新鲜。吃完晚饭,就开始手工炒制,务必要使茶草叶在保持新鲜的状态下完成炒制,烘干。不然味道就没有那么好,成品也没有那么好的成色。
家庭炒制茶叶,一般都是爸妈配合完成,通常妈妈负责炒制,爸爸负责技术要求最高的部分--揉搓,而我负责生火,弟弟负责捣蛋。炒制需要掌握火候技巧,太小,达不到力度,太大容易烧焦,所以,我需要和妈妈配合好,才能茶叶保持鲜嫩的同时有易于揉搓。所以,妈妈说大火,我就立马加柴火,妈妈说小一点,我就需要立马减柴。通常我总会被熏得冒眼泪,但还是乐此不疲,完成任务。
揉搓,对于炒茶是技术难度较高的一道工序,需要一定的力道,所以男士比较合适。妈妈把炒好适合揉搓的茶叶用专门的扫把扫进簸箕,通常爸爸一只手置于簸箕上,手心向上,将有些发烫的茶叶握住,用另一只手的手掌心靠近大拇指的部位使劲儿揉搓,一直到有点水分渗出的模样,充分散开,晾置另一只簸箕上。
接着进行下一次的重复,直到所有茶叶完成第一道工序。然后还会进行第二次炒制,和第一次类似,只是揉搓的时间会短一些。两道工序完成,基本已经是午夜了。这个时候弟弟一般都会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流口水,而我也是呵欠不断。
妈妈会安置我们姐弟俩睡觉。爸爸还要把炒好的茶叶趁着炭火还在,进行烘干。
第二天等我醒来,烘干好的茶叶基本都会被爸爸装袋封装。好一些的茶叶,他会送一部分亲戚朋友,余下的留给家里自用,或者招待客人。
记忆中,爸爸的炒茶手艺非常不错,我们家有一套完成的采、制茶工具,来我们家炒茶的人也很多,通常爸爸都会提供指导。我们家的茶叶也很好喝,很多人也会找我爸爸讨要茶叶,我爸总是乐呵的给来人泡一壶茶,然后走的时候又赠送一些。
后来,随着经济发展,小农经济慢慢衰落,为了生计,也为了供养我们姐弟上学受教育,我的爸妈也跟随打工潮流进入城市,家里的茶山慢慢荒废。在大学求学以至于工作后的几年里,基本就在也没有喝到家里的茶叶了。
近几年,爸妈年岁渐长,回到老家生活,渐渐的,又把茶山打理了。把这几年张出来的慌枝减掉,施肥,除草,渐渐的,茶园又有了生机。
每年谷雨前后,爸妈还会回到山村里采茶。只不过,随着近几年家乡茶叶产业规模起来后,成立了专门的茶叶炒制加工厂,爸爸会把摘好的茶叶直接拿到工厂加工。留一部分自家引用,剩余的部分都会卖给茶叶加工处,变成零用钱了。
而我也已经有十几年未再回到那片茶园区看看。好像回去看看。
怀念那年、那山,还有那片翠绿的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