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的
想简单地从周遭的人、物、事写起,随处起笔,随处而落,尝试重新去找回写作的感觉与观察生活能力。每个人对世界的感知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只关心自己所想看到的,有的人对于此前所认知的深信不疑。同样的星空与大海,摄影爱好者心中想的是构图、光影角度等,音乐爱好者是心上的旋律,而文字的爱好者,是对于光影旋律的描述。我想尝试去感知那些细微的人、物、事所具有的外表与内在,所形成的部分世界和生活片段。
在发展中的地区,无论国内外,早晚高峰期时,红绿灯前定是几排的非机动车辆,有的等不及绿灯亮起便冲了出去,而待绿灯亮起时只见一片潮涌。若生活在二三线城市,摩托车、电动车是非常便利的出行工具,因其高性价比。而在深圳、东莞等地,对于摩托车是禁止的,原因是早些年以摩托车为代表的飞车党横行,抢劫和交通事故时有发生,禁摩后有了较大的改善。
世界的规则是,只要有需求,有些行为便是无法禁止的,哪怕以身试险。于是骑着电动车穿梭的外卖小哥、飞驰而行的快递小哥,以及摩的,又再次进入视野。对于外卖和快递小哥,大多人都是熟悉而见怪不怪,而对于摩的是较少印象的。他们大多围聚在交通枢纽的出口,见到行人便开始招揽生意,询问要去哪儿。若是在未禁摩的城市,三岔路口或者汽车站门口,一招手他们便出现了。而在深圳,他们主要围聚在市区外的地铁口。
住的地方离地铁有七八百米,步行大概十分钟,骑车大概5分钟,早晚高峰时若赶时间,又寻不着共享单车时,选择承坐摩的是个不错的工具。都说共享单车的目标是解决公共交通和家的最后一公里,摩的相对于的优势便在于高峰期时仍为机动,不像共享单车无法调整区间内资源的移动调配。
早上六点半起,他们便出现在了路口,横着排成一排,有的是动力较好的摩托车,有的是便捷的电动车,大多是中年,约莫35以上的年纪,皮肤棕黄或黝黑。我有时为了赶地铁,也会乘坐摩的,对此并没有什么排斥或偏见。我跨上后座,都不需要言语,他便会直接载我到地铁口,有时候也会担心,穿梭在车辆间和红灯时,生怕有意外。一般三分钟便到了目的地,摩的师傅拿出手机或已经打印好的二维码,扫完码他便又离开去接下一单。若按早晚各2个小时,平均每天可接单约40单,大概200元左右,晚上一般持续的时间较长,而生意又不如早高峰那般好。
有次朋友在龙华地铁口和摩的起了争执,有几个年轻的想要教训他,之后在地铁口堵着要打他,又起了身体上的冲突。朋友在微博上连续艾特深圳交警,一度龙华地铁口的摩的暂停了一段时间生意。特勤警察早晚高峰期时站立在地铁口,抓住了摩的便将摩托车或电动车收缴,罚款200,而这并不是持久之计。地铁内的保安不能负责这类的治安维护,交警或特勤又时常有其他更重要的任务需要执行,甚至,有时候他们就在地铁口两两相望,交警或特勤一上前,摩的便一溜烟开跑,成效较低。那段时间乘坐摩的时,和摩的师傅聊起,未想到虽然离事发地有些距离,他却对事件很是了解,他说若被抓主要是车子被扣了不划算,如果一直抓下去,还是得考虑回去工厂工作。只是工厂的强度太大,时常觉得太劳累,摩的一个月赚的钱也差不多,除了高峰期他还去打打零工,远比在工厂时要赚的多。我曾经自己家工厂待过,能体会他所说的工厂生活,一旦成为流水线上的一个环节,便很难再跳出阶层和工作世界的限制。工厂一般早上8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中间1小时午饭和休息,晚上7点到10点为正常加班,除了计件工资外,加班费1元/小时,一般周日晚休息,每月最后一天放假。如此往复的生活,还未算上有的工厂需要三班倒或者赶货通宵,回到宿舍便只想躺下。
注意到他,是因为在一群中年摩的师傅中,他的年纪显得略苍老,看着约莫五十岁,眼眶有些凹陷,半短的头发盖在头上,脸型瘦长,胡子修的干净显得脸有些瘦削。他身形较其他人有些矮小,也许是到了年纪的缘故,车子也只是辆略小的电动车。大多时候,他都穿着深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裤子,天冷时加一件马甲毛衣或棉外套。他一般很少和其他摩的师傅搭话,只是听着他们吹牛打屁偶尔笑几声,脸上的沟壑一缩一张。后来几次,若他在那一群摩的师傅中,无论排序是前是后,均会选择他。起初搭乘他的摩的时,我还是会有些疑虑,因为他年纪较大腿脚明显没那么灵活,出入时有点晃动,而因此他也很少像其他年轻摩的师傅一样在车辆中间穿梭。可他未佩戴安全头盔,有时候还是让我有些胆颤,便又会选择其他的摩的师傅,这时我不大敢看向他的眼睛,生怕看到那失望的眼神。后来又有一次乘坐他的车,他冲着另一个师傅说,将乘客载到地铁A口,那是他的熟客。同样,我也习惯去到A口,因为这个方向的人流较少,从主干道拐到地铁口有30米左右的间隔,其他摩的师傅大多就停在路边了,而他总是会将我送到地铁正对口。经历了几次之后,我若是有需要还是优先选择乘坐他的车。
他们大多都住在旁边的村里,早高峰之后若无事便回到住处休息,有一回从菜市场买菜回来,见着上面说的摩的老师傅正在吃饭,围着餐桌的有他妻子还有儿媳妇和孙子,灯光有些暗,小桌子上摆着三个菜,住的地方有些杂乱,我瞥了一眼便又继续朝前走了。
对于大多数人,若是无羁绊,是较难记住对方的,我尝试去回想另外的摩的师傅的脸庞,脑海中多是个模糊的脸型,就如同地铁、商场、红绿灯前遇到的陌生人,只在某一刻曾有短暂的相交,很快又走向各自的世界。
写到这儿,初始想写的东西,始终觉得有些忘了,便到这儿了。
祝好。
叶二木
二零一九年四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