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业余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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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一天的业余时间 

一九六九年至一九七五年,我们一家从荆州回到老家生活了六年。这六年是我最难忘的岁月。 

一九六九年母亲方三十七岁。  天雾苍苍朦朦亮,母亲即起床了。她收拾净昨天一家人换下来的脏衣裳,端到门前的水渠边,先洗了把脸后,把衣裳蘸湿,在青石板上使劲地揉搓。没有肥皂,手边只有两个砸烂的皂角,每件衣裳象征性的抹两把后,就用力地搓洗。母亲的短发随着搓衣的节奏一前一后的起伏着。农历七月下旬的清晨,温度正好。不凉不热,流水的温度也正好。母亲把衣裳洗好后,使劲拧掉衣裳中的水。然后,放进身边的搪瓷盆里,站起来前,用左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端起装满衣裳的盆子来到院子里,把衣裳晾在门前那两棵枣树之间的铁丝上。

晾好衣裳后,天已大亮,母亲打开鸡笼门,一群十几只各色鸡们咯咯地叫着钻出鸡笼。站在鸡笼前扑扇扑扇翅膀,而公鸡则扑扇完翅膀后,再踮起脚尖,拉长脖子,竖起脖子上的红黄毛,颇有气势地咯咯----咯叫一嗓子。清晨的鸡叫很有生气,声音也传得很远。干完这几件事后,西边牛屋门前的铁角车轱辘被犁铧撞击金属声传过来了。上工的号角响了,很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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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饭了。队长抬头看看日头。日头已偏西了。他大声对众人说:“劳力们留下来,妇女们做饭的回去。”母亲听后,与多数妇女一样,面无表情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晌午饭是黄豆面面条。黄豆面虽然已榨过油了,但油性还是很大。擀面条时很费力。擀出一寸,擀面杖一抬又缩回去半寸着我们下工回去,母亲刚刚擀好面条,正在锅道门前拉着风箱呼沓呼沓地烧火。一见我回来即说:“文俊,去掐把红薯叶回来好丢锅。”

刚入秋的中午,太阳还是很有温度的。且又渴又饿,两条腿就拉不动。而且,我还不喜欢吃丢到面条里的红薯叶,味道太淡寡了。松松垮垮地来到高岗地里,红薯叶已微微发黄。可能是缺水的缘故吧,抑或还是快到刨红薯的时候了。捡没有虫眼的叶子掐两把后,匆匆往家赶。此时,母亲正好面条下锅等着丢锅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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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午饭。母亲说一句:“文俊刷锅洗碗。”说罢,母亲即坐到堂屋里放的那台织布机上。母亲双脚踏着踏板,左手四指弯曲着将织布的抒向上推,然后右手将织布梭子横着搁过来,左手接着,右手四指弯着向上推抒,再接着梭子,脚下踏板一上一下,杼前面的白绳子钩成的两盘缯即一上一下成为交。一半径线上,半径线下,才能将纬线织成一块布。这台织布机承载着一家人的温暖和礼义廉耻呢。一年四季,母亲很少有午休。起码有一半的晌午,母亲是在织布机上度过的,或者是为了织布而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比如浆线,打筒,打碎夫还有纺花或者打花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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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通哐通的声音,即熟悉又讨厌,又讨厌又离不开。晚饭过后,母亲不会织布了。因为天黑以后,织布不方便。而纺花则不需要太强的光线。如果是月光头,母亲会将纺花车搬到当院里,双腿盘坐,右手摇着纺花车,左手捏着花稔。左手悠然向左手上方抬去,到抬不动的高度后,右手的纺花车回一下,将左手纺成的线缠在纺花锭上。然后,再摇纺花车,再抬左手,如此往返重复,不厌其烦。有了母亲的纺花织布,有了我们一家人的衣裳,我们才能够排排场场地上到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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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从来没有休息的时候。母亲的业余时间比上工的时间付出的还多,而且还不记工分。

女人可以扳倒山,所以为妇。屋里有女方安。古代的男人是睿智的。他们把女人看得很透彻。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用她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事情,将家庭如山的重负承担起来,并扳倒成为坦途。

因为有了母亲,我们家才能够在艰难困苦的时候,能够一步步走出困境。

母亲出生于一九三二年。农历七月二十八是母亲的生日,今天是母亲的诞辰,我写如上文字,纪念母亲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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