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下班,我都要经过这条小路,大概两公里长,十来分钟的路程。
这是条弯弯曲曲的林荫小道,路面用花石铺就,干净整洁。两边绿莹莹的草坪上参差种满了各种树,四季各有不同的花盛开,景色的确叫美。说来惭愧,我经常喜欢仔细端详这些花呀树呀,观察它们叶的形状,花期有多长,结的什么果,有没有香味等等,可是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心里暗想园林工人应该给它们标上名字、品种、用途之类的,可以让大人和孩子们有意无意的学习点知识。
平时路上的人不算多,只有上下班高峰期和晚上散步时,人相对会多些,碰到相识的就互相点点头打个招呼。白天,年轻人都上班了,路边的长椅上,恬静闲适的老人们或坐在一起聊天,或带着牙牙学语蹒跚走路的小孙子喂食玩耍,或围坐在四方桌前打牌,还有几只卷着白毛黄毛黑毛的可爱小狗狗一会跑过来一会又跳着跑远了。和曲径小路紧密相随的是旁边同样弯弯曲曲的小渠。冬天渠里没水,从春天起,渠里开始放水,涓涓流水让禁锢了一冬天的人们心头感到快活,感到新生的蓬勃向上的力量和希望。渠水很浅,也就六七公分高,最高也不过十多公分。因此,这个渠水,成了夏天孩子们的乐园。
夏日早晨,绿化工人们手里握着大大长长的刷子扫把之类的,穿着水鞋在水渠里洗刷,水渠的鹅卵石被刷的干干净净,这样光脚走在平滑的卵石上,就不会因黏滑而站不稳滑到。玩水活泥巴是孩子们最喜欢玩的天然玩具了。炎热的中午和下午,大孩子、小孩子们在水渠里戏耍、追逐、喊叫,有的几个在互相打水枪,有的在水里扑腾着跑,溅起的水花把头发衣服裤子全都打湿了,但他们全然不顾,玩的不亦乐乎,玩的忘乎所以,真跟孩子似的,其实就是孩子,像我这样的大人是不会有这种心情和快乐了。我也看到一些个老阿姨把自家的脚垫、垃圾桶拿来在水渠里洗,这点我觉得不好,又不能上前阻止,只能看看从她们身边走过。
一对维族小姐弟,姐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独自拿着水瓶在灌水,然后把水倒到一边的树窝里,而旁边大概不到一岁的弟弟像个肉肉的小猫猫一样从草坪一点一点爬到水渠边,整个小身体趴在水渠边上,双手往水里伸去抓水。可能是怕他掉到水里吧,姐姐赶忙过来抱起弟弟的肚子,把他又放回几米外的草坪。小家伙大哭起来,小姐姐照样回到水渠玩起自己一个人的游戏。旁边没有大人看着,姐姐照顾弟弟,就像很多年前的大多数中国家庭一样。
还有路边小区的维族食堂,供应拌面抓饭之类的。晚饭时,桌子摆在了外面,烤肉炉子上冒着白烟,架子上滋滋烤着烤肉和馕,很远就闻到柴火、羊肉、孜然、辣椒混合着的焦香味,不仅维族朋友爱吃,汉族人爱吃,就是老外也爱吃。我经常看到我们学校的两个外国朋友坐在那里,喝着啤酒,吃着美食,就着河岸的风,很是惬意和舒适。只是我看到他们那过于肥胖的身躯和不菲的腰围,对他们的健康有点担心。
在小路的另一边几米远处,是蓝丝带般闻名全国的美丽的孔雀河。水是城市的精灵,清悠悠的河水穿城而过,给喧闹的城市带来多少灵性和故事,给居住在两岸的人们增添了多少惬意、乐趣和浪漫,而锦上添花的更有冬日那些游曳在河中洁白高贵的天鹅了。这座西部名城,干净整洁,民风淳朴,人口密度适中,生活节奏适中;这座西部名城,有山、有水、有桥、有游船,城中有河,河中有水鸟天鹅,自然融进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走在这条小路上,脑海中时常会闪现出儿时走过的乡间小路,我和小伙伴们在路上拾麦穗、捡羊粪蛋;有时是少年时我和妈妈扛着锄头走在田间路上,给自家的田地播种、浇水、撒化肥、收割玉米和小麦;有时是青年时我和同学背着妈妈缝的布包,包里装着够吃一星期的馒头赶往几里之外的中学;有时我也想到康德走过的那条充满智慧的哲思之路,想到史铁生在体坛公园那思考人生的感悟之路。每个人都走过许许多多的无名小路,或长或短,或脚步匆匆,或说说笑笑,来来往往,汇成了平淡岁月里生命的长度。
站在路的这边看着彼岸,彼岸的人也在看着此岸,彼此彼此。别人的风景都在自己的眼里,每个人的幸福都在别人眼里,生活曲曲折折,就像这小路曲曲弯弯,在我的眼里充满了情趣,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印记。我每天都在走着、听着、看着、思索着、感悟着,就这样不慌不忙的,走过春夏秋冬,走过人生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