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蒹葭姑娘
原来,我们什么都战胜不了,之前是命运,之后是回忆。
小时候,由于爸妈每天早出晚归,我成了家里唯一的“大人”,每天起床便像母鸡带小鸡一样领着弟弟妹妹徒步去外婆家,那是一个非常漫长且有趣的过程。
外婆家在粮所,记得每次走到粮所那阔气的大门口,我们姐弟三人总会在那儿逗留好久,踩着大门口那些高高低低的台阶用自己的小短腿来来回回丈量,总不知疲倦,总其乐无穷。
那时总觉得去外婆家的路好远,我们要一大早就从家里出发;每次感觉我们都要在大门口的台阶边蹦哒好长时间,非等到肚子呼噜呼噜才不舍离去。现在看来,那段路还没有八百米操场的一个来回,那些贪玩的时间也不过才一点点。
如今每次去外婆家,再也没有我们姐弟几个牵着手排成一串嘻哈步行的风景,那时候的大门口也已不在,比那时更远的距离现在却用了更短的时间到达,才刚吃完饭,屁股还没把凳子捂热就又要离去了,外婆使劲往我们手里塞东西时也不再觉得有多欣喜了,取之而代的只剩感动……
以前读书的时候,每天中午放学回到家要先煮饭,然后姐弟几个把其他家务分配了一下,有人去洗衣服,有人洗菜,有人扫地……
一阵忙下来,我们几个小鬼就能围着桌子吧唧吧唧津津有味地吃上一顿,填饱肚子之后的弟弟妹妹会在家门口吆五喝六地玩上一玩,待我洗了碗抹了桌回过头来,会恶狠狠地把他们赶上床去睡午觉,他们往往会在我的“淫威”之下假装很配合,等我一进入梦乡他们就各种造反……
那时候觉得一个中午的时间特别经用,可以柴米油盐之后再嘻嘻哈哈,然后跟着庄周一起去捉捉蝴蝶最后还能悠悠哉哉。
现在同在校园生活,可中午一吃完饭还没来得及跟蝴蝶握握手就已到上班的点,你马上就又要投入到各种“a、o、i、u”和“加减乘除”中去了……
还记得小时候住的地方很诗意,屋前是两口大池塘,房后是自己家开出来的菜地,连着菜地的是一小片小山坡——这一塘一屋一坡就是我们姐弟几个的乐园,我们在这儿度过了没心没肺的童年。
每次塘主拉网捉鱼的时候,我们总会眼巴巴地在塘边等着,像一旁守株待兔的小傻瓜。
等什么呢?
等塘主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像脱缰的野马奔下已经被放掉塘水只剩泥巴的鱼塘,摸一摸漏网之鱼,也可趁这理所当然的时机光明正大地玩泥巴、打泥仗……
一到放假时间,房后的小山坡就都是我们撒欢的身影,一看到灌木中有可以食用的野果,就卯足了劲儿把它占为己有,哪管什么荆棘划拉,也从未担心过会不会有小虫小蛇咬抓,现在想来,那么多年我们几个小屁孩都从未出过什么意外,真的得感谢过路神灵的诚心庇佑啊……
想起在八月份的尾巴,我跟老三经常在无人的夜里谈起从前,他总一脸憧憬满眼暖意,不知是因为即将远走而不安还是对未来充满无奈,那阵子的他让我觉得很忧伤,我想安慰却不晓得怎么做,只好陪着微醺的他走进幽黑的回忆甬道。
我们谈到那条跑到家里来,被我们打死拿来熬汤喝的小蛇,对我们那时的勇敢钦佩不已;说到那时家门口的那棵高产的大木瓜树,发现儿时的我们好容易满足,一颗糖就能齁亮整个夏天;讲到我一直以来对他们的严苛,他语气里有甜蜜的埋怨;想到他已嫁为人妻的二姐,他表示他这个舅舅没做到位,有些小愧疚……
偶尔就着众人的狂欢品味一个人静默,才发现一天又一天,月亮缺了又圆,一年又一年,蓓蕾开了又谢——怎么现在时间过得这么快,怎么从前就能如此慢呢,慢到现在依然能细数那时光阴的脉络,慢到如今还能触摸那时晕开的笑窝,慢到常常会恍惚一季又一季是否真的就这么“逝者如斯夫”……
总是会想起木心先生的那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那就在这长夜送上木心先生的《从前慢》吧。
从前那么慢,现在那么忙,愿你在慢慢的流年晴时有荫雨时有伞,愿你在茫茫的人海里欢时有花泪时有伴。
晚安。
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