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大巴终于驶上了高速路，蓝牙耳机里在循环播放着一首老歌。
花开在眼前
我们一起走过了从前
每次我总是写下诗篇
让大风唱出莫名的思念
不知道爱你在哪一天
………………
他扭头看着车窗外，天蓝得耀眼，一整面山坡上都是绿油油的牧草，间杂着几棵矮树，三三两两的黄牛正悠闲地吃着草。
十个春夏秋冬，马上就要离开了。他内心自然生出了些许惆怅。在一个城市一家店里待了十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无论是对这个城市还是这家店。
小城不大，依山傍海。十年间，他利用休息日几乎走遍了小城所有的大街小巷。
他经常光顾的那家叫“樱花”的酒吧，只要他进来一落座，无需说话，服务生就会把一大杯扎啤送过来。
与其说喝的是酒，不如说喝的是寂寞。在异国他乡的孤独寂寞，都溶解在了这骚不拉叽的液体中，再一口一口地喝下去。苦涩中透着酸爽。
他和酒吧老板已然成了朋友，虽然语言不太熟练，但在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上，都能心领神会。
老板是个很幽默的英国老头儿，秃顶，有着欧洲人特有的鹰钩鼻子。
在谈论起女人的话题时，常常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这些肢体语言弥补了二人语言上的障碍。
老板说，在大西洋有一种叫“割了抱”（音译）的鱼，嘴巴里面有倒刺，只要吃进去的东西就甭想吐出来。
老板喝了一口白兰地，意味深长地对他说：“有些女人啊，就象这种鱼，千万不要碰，不然你会惹上很多麻烦的。”
装在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掏出手机点开，看见她发来了一条信息：为什么要离开？连个招呼也不打？后面还连着四个受打击的表情包。
他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思索着怎么回复她。
他和她的关系突破那一层的时刻，这辈子恐怕也难忘掉。
如果那天下午不去赶海，或那天去了而没有下雨，大概率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家妹妹看待，因为确实很象，无论是从模样还是气质上。自从一年前她来到店里，他就感觉似乎从前见过她，好象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
她喜欢赶海，喜欢退潮后的海滩和海滩上那些小东西。而他除了喜欢喝酒外更喜欢看海，爱听海浪撞击岸边礁石的声音，爱看一波接一波的浪花冲上海滩，然后卷起千堆雪得壮美。
那天往海边走的时候，天空还是晴朗的，甚至有点热。他们俩个都是短裤短袖，没想到正当他们小螃蟹抓得起劲的时候，大雨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
等找到那处山洞时，二人都已淋成了落汤鸡。洞里很宽敞，地上有很细腻的沙子，还有被海浪冲刷得很光滑的鹅卵石。
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打了个寒颤，湿透了的上衣紧紧贴在身上，将丰满的胸部展露无遗。
他不好意思盯着她胸看，仰头看着斑驳的洞顶问：“冷吗？”
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双臂抱胸
他迅速脱下汗衫递给她：“套上吧。”
她接过来套在了身上。
雨似乎更大了，还夹着狂风。有雨飘进了洞里，他们往里挪了挪。
“哥，我还冷……”她眼里流露出一丝渴望。
他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双臂把她搂在了怀里。
她把头靠在了他厚实的胸脯上，一股夹杂着男人汗味的热流迅速传遍了全身，她真切地听到了他心脏呯呯地跳动声。
他嗅着她的发香体香，心跳加快了，呼吸变得粗起来。关键是下面竟起了反应，她也明显感觉到了，喘气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两个饥渴的身体在洞外风声雨声的伴奏下，潮涨潮落的节奏中，严丝合缝地融合在了一起……
当二人体内的狂潮同时冲上顶点时，风停了，雨住了，一缕阳光泻入了洞内。
这场短暂的，无可复制的性事一直让他后悔不已，并伴有强烈的罪恶感。特别是每次和妻子视频后，这种负罪感愈发加剧。
他们后来又一起去赶了几次海，但仅仅是赶海看海而已。那种萦绕在脑海中的罪恶感就象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他即将坠入无底深渊时，都会及时地将他拉回来。
促使他下定决心要离开这座生活工作了十年的地方，是在几天前那次和妻子的视频通话后。
妻子说：“你不是最想吃老家的槐树花吗？我给你弄了好多，都焯了水放冰箱里冰着呢，等年底回来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槐花窝头。奥，我还挖了不少荠菜，茵陈，都放在硬冰里了，等你回来吃个够……”
没等妻子说完，他的泪水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你咋了？”妻子问。
“没什么。”他赶紧关了电话。
大巴正经过一座大桥，手机又振动起来，他打开手机，是儿子发来的语音：
爸，明天 520了，别忘了给我妈准备红包呀。
这小子，倒操心起老子来了。他在心里嘀咕道。
接着她又点开了她的头像，打字回复了过去：
因为爱！
打完了这三个字，他感受到了浑身的轻松。
最后他果断地在她的头像处长久地按了下去！
耳机里韩磊浑厚的歌声还在继续：
不知道爱你是谁的诺言
不知道爱你有没有变
只知道花开在眼前
只知道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我痴恋着你被岁月追逐的容颜
花开在眼前
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
生命中如果还有永远
我们一起牵手向明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