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春天永远都是流动的,就跟那些遥看草色近却无的地衣们相似。冬天终于过去,气温刚刚回暖,春天出来打了个照面,一招手,一天之间,夏天就坐了过来。
几天前下了一场雷雨,春雷萌发了春意,也惊动了各种不知名生物。街道两边的树冠一刹就绿了,杏花落幕,海棠初妆,红色白色的花少了,叶子却是越发的茂盛起来;也不光是满地乱爬的蚂蚁,坐在窗边吃口饭和汤,前一秒还在低头吃丸子,一抬头就发现汤里漂了一只不知道什么的生物,兀自蹬腿挣扎。
与之同来的是春天的困乏,没有什么比在雨天睡觉更惬意的事情了,如果有,就再伴点雷声。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是很纠结的一番过程,外面太冷,床上太舒服,但是早读的打卡已经在出现在了钉钉群中。到了中午的话阳光就明媚下来,我骑个车子到外面买东西,刚出楼梯门,眼前就全是恍惚的白色高光。这还不同于夏天的高热,刚出楼梯门的时候,你身子是冷的,但是外面的阳光可以叫你慢慢融化。
前日听楼下的娘娘说,槐林的花都开了,阳光也很不错,于是一家人就驱车去了槐林。我早该想到的,这个时候开的不是槐花,而是地上的油菜花和二月兰。
槐树上朦胧的是嫩绿色,还不见花苞。阳光照下来也没有树叶的遮挡,明晃晃的刺着人的眼球。折射到油菜花上更是灿烂的耀眼,各种大蜂蛾子飞来飞去,菜粉蝶更是多有一片一片,与二月兰一同呼扇。很长时间没在这边看到过油菜花了,一般都是在运城的菜地里得以见到。不过因为现在回不到运城,自然也就见不到那些花儿了。
忽然我就忘了运城国际的春天是什么样子,是小河解冻,碧桃开花,鸡和鸭子吱吱嘎嘎的叫起来,还是在吃完午饭回宿舍的路中,可以脱了外套只穿一件薄衫。运城国际的夏天应该也挺早的,我有点儿记不清那里的春天了。
前几天是吴老师的生日(大概),我又想起了曾经的生日礼物——那一大束百合,我们全班都震惊于其香气的浓郁,但是一到上课的时候,我们就在春天的气息与百合香粉之中陷入了昏迷,这大概就是“春困秋乏”与花香加持之下的困倦,教室里体现得尤为明显。现在在家里倒也是同样,写着写着我容易就陷入了无所有之乡。因为阳光实在是太明媚,暖洋洋的感觉洒在身上,脑子里似乎就容不下别的东西了。
以前读乐府的时候,一直会理解错“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这句话,会把“布”错记成“不”,后来就记得清楚了,记住了春天是宏大的。春天是在冬眠过后,把阳光、雨露、微风送给人间的。以前有人问我喜欢哪个季节,我会思忖很久,然后说春天。是因为觉得它不太冷也不太热,没有秋天的萧杀,反而给人以希望生机,也可能是回忆起了趴在草地里寻找阳光绿意的快乐,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春风拂面的幸福。现在如果你再问我喜欢哪个季节,我应该还是会说是春天,不光因为它是解冻的阳光,更是因为它散布的恩泽,给我们一个和乐的人间。
放在以往,我没有时间去感悟春天,所以我渐渐记不清它的样子了。但是在今年,我见证了节气的一个一个的过去,春天一步一步的到来。今天又是谷雨,是春天印下的最后一个脚印,回想这个封锁在疫情中的春天,世界经历了太多,但是不论是失去的还是得到的,春天都为其镀上了一层光辉。大难过后而不死的人,其余生必有后福;在灾难中献身的人们,他们的形象将超脱生死而永远的闪烁。回想起我在这个春天里,难得的在家中又过了一次生日,在议论文中琢磨的日日夜夜,对数学的逐渐领悟,在庄子中拥有的大道释然,对政治的再次理解,沉浸在历史中的厚重,开始了解欧州乃至世界的地理,我应该是有一个突破的。
但我也是有失去的。
阳春布德泽,更是布了一种精神与信念,此种精神寄托在山河之中,也与飞鸟共同划过天空,是春夜喜雨时,淅淅沥沥的每一滴的希望与成长。
使万物竞生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