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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牛奶喝出的幻觉

直到躺下，李慕子才感觉夜晚真的来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李慕子有意没有打开灯光，而木木美也没有说什么话，有任何的反对。天空里的月亮依然明亮，只是照着外面的世界，卧室的窗户里没有一点被月光照到。而星星，李慕子躺在床上看星星，似乎比刚刚远了许多，似乎只是一些发光的小点，只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却无法给人间带来光明。

“好远……好远！”李慕子说，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软软的床垫，不应该有任何的不舒服的感觉，脚够不着床尾，头放在枕头上，是个宽敞的地方。凉席驱走了夏天的烦热，至少李慕子感觉没有那么烦热了。

一切似乎都很舒服。

“睡觉啦，慕子，必须睡了！”躺在李慕子旁边的木木美说。

“好远……好远！”李慕子说，声音更加小了，甚至有些模糊，但两眼紧闭着，似乎在瞄准什么东西，难道是窗外的星星？？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是整张脸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行啦，慕子，你有完没完，这是晚上，该睡觉了。我可不是小孩子，没有习惯睡觉之前听你讲故事什么。该睡就睡吧，睡！”木木美说，用脚碰了一下李慕子的腿，暗示他该做什么。可是李慕子的腿不仅笔直，而且僵硬，仿佛木桩。只是他的肉软软的，似乎肌肉萎缩的病人。

“好远……好远！”李慕子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可是说话的声音却更加地清晰有力，而且呼吸也加重了，明显有鼻音。

“你感冒了吗，慕子？”木木美侧过身来，用手摸摸李慕子的额头，又把李慕子的嘴堵住，长舒一口气。

“好远……好远！”听李慕子的声音，似乎有些睡意了，可是他的脚一阵狂蹬，席子都蹬歪了。

“你干嘛啊，慕子！”木木美凑过来看李慕子，只是他的呼吸时快时慢，有时候深沉有时候微弱，没有其他的，黑暗中，表情也颇为平静，那表情似乎就是黑暗的颜色。

“好远……好远！”

“慕子，你有话直说，不要装神弄鬼的，我不是小孩子了，少在这里吓唬我，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木木美说，慌慌张张地握着李慕子的手腕，他的手还是有体温的，不是僵尸。李慕子没有反应，然后木木美小心翼翼地找到李慕子的大拇指的根部，也就是脉搏的位置，还有心跳。

“好远……好远！”李慕子说，睁开了眼睛，瞳孔放大，却没有任何的神采。

“你到底干嘛啊，慕子，这大半夜的，还有完没完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你神神叨叨的，究竟要干什么啊！”木木美说。

“好远……好远！”李慕子动了动颈子，接着还是平静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木木美大吼：“这深更半夜的，这夜深人静的，这个时候别人都睡着了，或许还做着梦呢！而你呢，慕子，你在干什么！你让我清醒着做恶梦。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有话就说，不说的话就赶紧睡觉，明天天亮了再说话。不要在这里装神经病，你装得一点也不像！省省吧！”

李慕子被这一吼给震醒了。

“我怎么……头好痛啊！”李慕子用手拍拍额头，意识到自己是躺着的，再看看四周，是在自己家里的卧室的床上。和谁喝的酒？怎么回家的？谁送他回来的！他一点都不记得了。“好痛啊，我的头，好痛啊！”李慕子揉着太阳穴，可是没有作用。

“慕子，你这个时候才喝醉了？？！”

“李慕子你简直是奇葩，你的胃能够先把酒给储存起来，然后到了一定时候慢慢消化。你应该不是地球的生物吧！”

李慕子吓得流出了冷汗，不为别的，居然听见了木木美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林美？”

“废话，这是你家，我不在这里在哪里？？！”木木美恨恨地看着李慕子，可是夜色太黑，李慕子的表情不清晰。

“我真的是在自己的家吗？？”李慕子看看四周，确实是自己家的装潢，可是为什么一切都那么陌生。床铺好像是刚买的，墙壁刚刚粉刷过，连空气都有股甲醛的味道。而且陌生中掺杂着一种恶心感。

“行啦！！！”木木美吼道：“装什么蒜！！”

“不是啊，林美，我的头好痛啊，好痛好痛啊！我和谁喝酒了，怎么没有印象啊，我几时回的家啊！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别闹了，慕子，你安静一下，我去给你热杯牛奶，解解酒！”木木美说着，翻身下床。没有开灯就出了卧室。

李慕子则一直躺在床上。开门声，关门声，打开冰箱的声音，关上冰箱的声音，牛奶假沸的声音……李慕子烦了，伸开手臂关上了卧室的门，但是很理智地没有反锁。

周围很安静，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把手被拧开了。

一个漂亮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个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不认识。这个女人的眼睛大大的，但是闪烁着邪恶的光亮，一直死死地盯着李慕子。这个女人的脸蛋精致，虽然是鹅蛋脸，但是比瓜子脸更漂亮百倍。樱桃小嘴，小巧的鼻子。

只是有一头亮红色的头发，李慕子看见有种熟悉感。

“来，大郎，吃药了！”那个女人说，弯下身子，靠着李慕子。李慕子看见她巨大的胸房，至少有E，但是却穿着旗袍。

“谁？？我吗？？！”李慕子的脑子里一阵混乱，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

“大郎，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可真幽默，我是金莲啊！来，快把药给吃了！”那个女人用汤匙搅拌着碗里的东西，不时吹吹气。

“吃药？？我生病了吗，金莲？！”李慕子吸吸鼻子，已经闻到了那股难闻的中药味。

“你感冒了啊，大郎，快把药吃了，趁热吃！”那个女人舀了一匙，放在李慕子的唇边。李慕子张开嘴，准备顺从，却突然大叫：“不对啊，我是李慕子啊！”

“大郎，你发烧了，都说胡话了。你是我丈夫啊，你是我的好武大啊，你是勤快老实能干的武大啊！李慕子是什么东西啊，你赶紧把药吃了吧，你感冒了，医生说了，要吃药的。来，吃药！”那个女人小心翼翼把一匙药水喂进李慕子的嘴里。

苦，比树根更苦。

“呸！”李慕子全都吐在了床边，这才看见了窗户外面的月光，好生凄凉。

“大郎，别怕苦啊，这是最好的药，这是最好的感冒药，医生说你的病情有点重，必须吃这药的。来赶紧吃了吧，吃了病才会好的！听我的话，我是你的金莲啊！”那女人把整碗药放在李慕子的嘴边，李慕子却不开口。女人硬是掰开了李慕子的嘴往里灌。

李慕子一阵乱吐，有些喂进去的药水从鼻子流出来了。

“不喝！”李慕子朝那个女人吐口水。

“大郎，你怎么这样啊，我是为你好啊，你怎么这个样子啊，你病了，病了就该吃药的！”那个女人说，李慕子看见那个女人的头发变成了黑色，和白月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要吃……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李慕子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女人。

“我是金莲啊！你怎么了？？”

“全名！！”

“潘金莲。”那个女人小声说。

原来是和西门庆谋害亲夫的潘金莲！李慕子手一扬，打翻了剩下的半碗“中药”。

“你发什么神经啊，李慕子！！”

李慕子这才看见木木美站在自己的眼前，黑漆漆的屋里，她的身影依然很明显，而且也看不见月亮。地上是洒了的牛奶和碎裂的碗。

“我刚刚怎么了，林美？”李慕子有些怕，只是不知道他是怕自己，还是怕木木美。

“你简直是神经病，我叫你喝牛奶，你不肯喝，还往碗里吐口水。我就冒火说了一句：你李慕子是什么东西，你就把碗给打翻了。你哪根筋出问题了？？！！”木木美捡起打碎的碗，放进垃圾桶里。

“真，真的吗？”

“难不成我大半夜的学你装鬼？？”木木美颇为气愤，在床边坐着。

“我以为药里有毒呢！”李慕子看着她垂在肩后的亮红色头发，确定此情此景是真实的。

“什么？？”木木美完全不理解哪里来的药。

“我是说，牛奶里有毒！……我以为！”李慕子说，现在他的脑子和幻境里的一样混乱，只是现在他能够意识到这种混乱。

“牛奶里有毒？？你真应该看看医生了，慕子！牛奶只会延迟药性的发作，自相矛盾！过几天我带你去看看医生！”木木美说，思忖了一下，然后在黑暗中自顾自地点头。

“我是说，我以为我自己生病了……我只是以为自己生病 ，我以为自己生病了而已，所以才吃药，而且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李慕子说，但心里却意识到自己确实生病了，真该去看看医生了。

“生病了？？确实，你确实生病了——你喝酒喝多了，你得了醉病！牛奶我也懒得给你热了，如果你想喝牛奶，就自己去热吧，我可没有这功夫，大半夜给你热两次牛奶。你爱怎么地就怎么地！”木木美说，表情很纠结。

两人沉默了，木木美轻声说了句：“好陌生啊！”就是不知道李慕子听清楚了没有。

“好了，牛奶我不吃了。反正明天也是明天，无事可做。就算今晚不睡觉，对于明天也没有什么影响。你还是睡觉吧，林美！”李慕子拉拉她的手。

“气死人了！”木木美在李慕子身边躺下。

“都是我不好，林美，都是我不好！我一时间意识有点不清醒，所以……所以意识有点不清醒了。我糊涂了，可能真的是酒喝多了，再加上躺下来酒精冲到脑子里，所以，所以糊涂了。你要原谅我，林美，你要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意识到自己，我是无心的。真的，无心的，林美！”李慕子念叨着，忽然感到全身发热。

“行啦，半夜的，还念念念，没完没了了。真是的！”木木美说，侧过身去，把后背对着李慕子。

“都是我不好，你这么好，在心中总为对方打算，我却伤害了你。是我不应该，是我不应该！”李慕子说，想把木木美的身体掰过来对她说，可是只敢想不敢做。

“行啦！闭嘴！睡觉！”

然后陷入了沉静之中，没有一丁点声响，黑夜继续主宰着这间屋子。
一首不适合唱给你的情歌（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