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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夏日里的清凉,人们最先想到的无疑是空调、防晒和冰淇凌。但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夏日的乡村,能让我与清凉联系起来的是那捉蛾子时戏剧性落水的清晨,是用自家麦子换回的西瓜,是金银花地里的老冰棍,是平台顶上妈妈手中的蒲扇。
尤其是那捉稻蛾时戏剧性的落水,被动的清凉,每每成为我们全家的笑谈,也让我这个“受害者”浑身起鸡皮疙瘩。就是现在说起这事儿,依然把全家笑得前仰后翻。
时间回到上世纪90年代,那时我还在河南的一个普通村小读书,一年级还是二年级已记不太清,但肯定是暑假,因为不用上学。稻田里的秧苗已经郁郁葱葱。
当时政府提倡无公害农业,具体落实到乡镇,就是鼓励农户少给水稻打农药,采取物理灭虫法。我们村要求各家去稻田捉一种白色的飞蛾,我们管它叫稻蛾,这是一种稻田里的主要害虫之一。且捉稻蛾有量的要求,每家每户按照人头来算,一人对应多少只稻蛾,完不成要罚款。大家把捉到的蛾子放到玻璃罐头瓶里,每天去村干部家里当面点数,我还跟着去过一次。一帮人盯着一个罐头瓶,一只一只数蛾子,这场面现在想来也着实滑稽。
具体要求一个人多少只我已记不清,只记得按照我们一家5口人的量,我爸一个人去田地里捉,想要完成任务还是有点困难,因为还要干其他农活,而且捉蛾子不见得大人就捉得快。妈妈要忙家里大小事宜,弟弟还年幼,奶奶年纪大了,她那裹着的小脚下水田估计是不大可能,我自然就成了爸爸的助手。
由于蛾子会飞,还挺灵活,所以一般我们会选择一大早(早上6点钟的样子)去田里,因为这个时候有露水,蛾子翅膀是湿的,大都粘在稻叶或者水草上,一抓一个准。
那天,我爸用他的二八大杠驮着我,我们一大早就出发了。我穿了一个白色短袖和红黄相间的及膝裙子,之所以那天的穿着我记忆如此深刻,是因为穿裙子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不是很雅观,脑瓜灵光的我爸还特意让我斜坐在自行车前边的横梁上。没斜坐在后座的原因是怕我个子还小,坐后边抓不牢不安全,坐前边可以两只手死死扒住车把,而且也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现在想来,斜坐在前边的横梁上也是个技术活。
本着完成抓蛾子任务的同时,也要能切实帮助到自家的稻田,所以我们选择去自己的田里抓。虽然是夏天,但清晨稻田里的水漫过脚面还是有些凉,所以我们只沿着田梗走,只在胳膊力所能及的地方捉,原则是尽量不蹚水。我俩一人一个田埂,齐头并进,将一个一个目标丢进瓶子里。
每发现一只蛾子,我都会兴奋地喊“我又逮着一只”,似乎抓住的不是蛾子,倒像是寻到了一个一个宝贝,在稻田里抓蛾子倒像是野外寻宝活动。本来这对于父亲来说,是一项被迫需要完成的任务,但在我此起彼伏的喊叫中,他似乎也来了精神,要跟我来一场抓蛾比赛,看谁先把罐头瓶子装满。
很快,田埂就走到了尽头。为提高捉蛾效率,我们把目标锁定在小河对岸的草丛中。那就要解决怎么到对岸的问题。对于我爸这个大人来说很简单,直接从河道比较窄的地方(1m左右),一个大跨步跳过去即可,省时还不用跳入水中。但对我这个小孩儿就没那么友好了,要么绕道老远从桥上过去,要么就得我爸把我背过去。水虽然不深,约摸只到我爸腿窝处,但我如果自己蹚水过去恐怕就至少到大腿根处了,还是有点危险的,但背我过去他就得蹚水了,那样很可能他身上的大裤衩就得湿一些了。
这时,我爸的灵光脑瓜又发挥作用了,他提出了第三种方案:他把我扔过去。对,没错,就是像扔东西那样扔过去,我顺势往前趴。关键我还同意了,居然觉得这主意不错,这样我俩都不用湿身了。
只见我爸把我一抱,先向后甩,然后借助惯性向前一扔。只差一点儿,真的只差一点儿他就成功了。我脚后跟刚刚好踩在了对岸的岸边,但是由于岸边有泥巴,比较湿滑,我双脚快速交替打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往后扎在了水里,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
我爸还未来及炫耀他的成功,看到这突发状况,迅速跳入水中将我捞起,提到岸上,这下我俩衣服都湿了,尤其是我浑身湿了个透,风一吹,瑟瑟发抖。
我是受到了惊吓,居然没哭。缓过来后就听到我爸毫不掩饰的大笑,一边笑还一边说“没想到你现在可沉了,再用点力就好了”。我本来要抱怨他,说了两句自己也觉得好蠢,跟着大笑起来,越说越觉得可笑。
捉蛾任务还未完成,但怕我感冒,就这样我爸带着如落汤鸡的我灰溜溜地提前回家了。从此,“落汤鸡”伴随着夏日稻田里的劳作和闲暇时的乘凉,成了我家永远过不去的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