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又开始胃寒胃疼,胃连着心,忍不住悲秋伤春地想起饮食男女的困窘。我不会做饭,在人生的任何阶段都吃现成的人,甚少有意见。但近几年,胃开始小毛病不断。虽说胃病不算病,但病起来也痛……
从小不爱吃我妈做的饭,她老人家特别节俭。我们村一直流传着我家一年还没用完一坛子油的传说。那时候我们家可不穷,亲戚朋友借钱都是可以伸出援手的那种小康之家。可我娘就是舍不得在锅里下本钱,厨艺一直停滞不前。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舍不得买米啊!
我娘最喜欢煮面条,手擀面,加上她老人家晒的寒霜摧残过的红薯叶、萝卜干、霉豆皮,放点盐,不放油。煮一大锅,一人一大碗。我每次吃得十分辛苦,只喝汤,还加酱油、醋、麻油。我娘十分不欣赏我这种吃法,大概是认为我在亵渎她的厨艺。
后来上了大学,我有个胖乎乎的四川同学提起她妈妈一句话:穿衣服不划算,吃了才是自己的!我好想把这句话送给我娘亲,但是想起小时候,我一发表意见就挨揍,为了母女和谐就不说啥了。
食堂真好吃啊,吃完本科不过瘾,研究生又吃了三年,工作后又吃了四年。麻辣新鲜,酸甜苦咸,随便吃。我最爱喝食堂的各种汤汤水水,包括免费汤,能喝两碗。教工食堂冬天开煮米线、粉丝煲,恨不能天天去吃三回。
后来就开始跟施先生在一起吃饭了,一开始他带我吃各种各样的米线和牛肉粉丝汤。有次大晚上在一家小巷子里,吃到不到十块钱热气腾腾的酸菜米线。吃得我“耿耿于怀”,非要再去吃,然而他再也找不到了。我觉得那是我迄今为止吃到的最好吃的米线。
那时候他还会煮,有次他花60块钱买了一只小土鸡,炖得骨肉分离,煮了麦德龙买回来的米线,我吃得心满意足。心想我也不会做饭,不如以后跟他搭伙,瞧他又会做又会吃的,把自己吃得胖乎乎的,我肯定饿不着。
后来,我们开始跟施爸爸和施妈妈搭伙吃饭。施爸爸曾经在他儿子满世界带我找米线吃的时候,纳闷米线能有多好吃吗。施妈妈则认为年轻人时间宝贵,不应该拿来做饭,跟他们一起吃省时省力。
施先生家吃饭和我家是两个风格。施妈妈说,他们那时候每周买羊买半只,施先生吃牛肉和羊肉,不爱吃猪肉。天了噜,那可是我们家猪油都吃得很节制的八十年代,这简直是资本主义制度下才有的奢侈浪费啊。
施先生家的饭桌上,常常是红烧羊排、酱烧牛肉、凉拌猪耳朵……,连烧汤都是咸肉里飘着几片菜梗再浇上半碗麻油,那叫一个实在,没有,青菜啊!
毕竟是从小连油都舍不得吃的娘调教出来的胃口,哪能受得了?我娘来家做客,一样是对满桌子大荤无从下口。施妈妈说准备得太仓促,我娘赶紧诚恳地摇摇头,她相信这是为了接待她才做出来的鱼肉大餐。
我的体质很神奇,吃肉吃油都不会胖,吃米吃面像吹气球。有段时间,人人见了我都说一阵风就能吹倒。快放年假的时候,施先生催我快点长胖,以免我娘觉得他家没有让我吃好。
但他此时已经散尽了一身厨艺修为,不是从超市给你买点速冻食品煮一煮,就是煮黑暗料理,家里最常用的厨具就是微波炉了。而且他开始振振有词地教育我,说粉丝和米线不健康,不能吃。有本事你早说啊!
我印象中最难忘的一顿饭,是他做的凉拌方便面,吃得我眼泪汪汪,胃里像苦寒地狱。吃完后吐得一塌糊涂,眼泪汪汪,肝胆俱裂。而后再也不敢对他的厨艺抱有幻想。
其实我此刻最想吃的就是煮包辛拉面,加个鸡蛋,热呼呼的吃上一碗。不过国家面前无拉面,我还是委婉地建议能买点小青菜回来,清炒个青菜就着热馒头吃一吃。另外,炒青菜不要放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