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小姐?”
江傲月随即朝前方的侍女喊道:“秋棠,拦住逃窜的两人!”
侍女应是,拔剑拦住了逃到跟前的少年和二菊。
两人被随即赶来的捕快们扣住了胳膊。
秋子闻如释重负,抱拳致谢:“谢过江二小姐相助,你的手没事吧?”
江傲月的手臂传来疼痛,却摇了摇头。
秋子闻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江傲月:“这是烫伤膏,每日涂一次,两到三日即可痊愈。”
江傲月并没有打算接下。
秋子闻将烫伤膏往前送了送:“这是在下的心意,您若不收在下心难安。”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傲月想拿了烫伤膏就走,一巴掌突然甩在她的脸上,险些将半狐面具打掉。
侍女看见来人震惊地喊:“盟主!”
皓月山庄庄主兼武林盟主——江涛的脸色十分阴沉:“秋棠,你是怎么跟着二小姐的,任由她出入风月还跟人私受信物?”
秋棠顿时打了个寒颤,低着头不敢说话。
“是江二小姐救……”秋子闻出声想解释。
江涛径直吩咐:“还不把二小姐带回去!”
秋棠赶紧拉着江傲月往别庄的方向走。
秋子闻仍想对江涛说明原委:“江盟主,今夜……”
江涛根本不给秋子闻说话的机会:“无论是今夜还是往后,老夫都不希望你跟小女有任何牵扯!”
说完便不等秋子闻回应,在四个随从的簇拥下拂袖而去。
秋子闻没说出口的话堵在喉中,有些担心地看着江傲月的背影。
半个时辰后。
二菊和少年被捕快们押回了大理寺。
五十多岁的大理寺卿坐在案后,秋子闻四人与捕快们分立于两侧。
二菊和少年哪见过这场面,跪在堂中瑟瑟发抖。
秋子闻尽量放柔了声音问:“二菊姑娘,昨夜在魏随包的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菊紧张地揉搓着衣角,但就是不说话。
秋子闻不想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疾言厉色,可身负皇命不得不沉了声音:“听昨夜伺候魏随的小倌说,他离开院子替魏随拿食盒回来就发现魏随被人砸死了,你也不见了,是不是你与魏随起冲突杀了他,还是有人见你受难不忍替你杀了他?”
二菊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慌不迭道:“不关我哥的事,是民女……是民女杀了魏公子!”
少年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扣住了二菊的肩:“什么受难,什么杀人,二菊你在说什么?”
二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秋子闻赶紧拉开了少年的手,迟疑着再次询问:“真的是你杀了魏随?”
二菊重重点头:“对,就是民女杀的,民女的阿爹病了许久,再不用药人就留不住了,所以民女便去黑市把自己卖了,换些银子给阿爹买药,本来和那小倌说好了只剜四肢的肉,哪知魏公子竟想尝民女的心头肉,民女不肯他偏要取,推搡间一时激动用凳子砸死了他。”
秋子闻看了二菊的手臂一眼:“你是说你举起凳子杀了魏随?”
二菊犹豫了一下,再次点头。
秋子闻从案台上拿过一个砚台递给了二菊:“那你用这个重复一遍是怎么砸死魏随的。”
“民女就这么举起来……”二菊接过砚台想举起来,但手疼得根本举不起来,急忙换另一只手。
秋子闻却说:“不用再试了,看你刚才疼得龇牙咧嘴,是剜了手臂上的肉吧,不说你手臂受伤举不起凳子,以你的身高也不可能会造成魏随后脑骨折。”
二菊着急了起来:“就是民女杀的,民女当时太紧张害怕所以一下有了力气,跳起来把他砸死的。”
少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菊,你平常连条鱼都不敢杀,怎么会敢杀人,别在这说胡话,阿爹还在等你回去呢。”
二菊从腰间解下一个绸布绣花钱袋递给了少年:“哥,是我对不起阿爹,不能继续照顾他了,这里还有些银子,你就跟阿爹说我找了个好主家当丫鬟去了,帮我好好照顾阿爹。”
少年眼眶里一下涌上了泪,怎么也不肯接。
二菊硬把钱袋塞到了少年的手里。
大理寺卿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哪经得起半夜这么折腾,看二菊已经认罪,一拍惊堂木道:“刘二菊对谋害魏随供认不讳,立刻押往大牢,等本官明日奏明皇上再做决断。”
少年看着二菊要被押走,扑跪着朝秋子闻哀求:“大人,我们家二菊绝不会杀人的,求您救救她!”
秋子闻看了看只想尽快结案的大理寺卿,无奈地摇了摇头。
少年颓然松手,又强打起精神不停地对堂内其他人磕头,希望有人能救救他的妹妹。
陶兴兴和贺明扬求救似地看向秋子闻。
秋子闻见少年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上前搀扶起了少年,强行把少年带了出去。
深夜的大牢里满是腐臭和血的味道。
二菊蜷缩在角落,恐惧使她的身体止不住发抖。
突然,过道的尽头传来几声物体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披着斗篷的黑影冲进了大牢,着急的对二菊说:“我刚刚迷晕了外面的狱卒,从他们的身上摸到了钥匙。”
二菊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地问:“你是谁?”
黑影用钥匙拧着牢门上的锁:“我是来救你的。”
二菊犹豫着慢慢走近,想看清楚斗篷下的脸。
黑影却借着打开牢门错开了脸:“你是为了替我顶罪才会被关进牢里,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替我受罪,快跟我走!”
二菊惊得喊出了声:“三少夫人,您怎么能来这里?”
黑影听到这声三少夫人顿了顿,紧接着拉着二菊往外跑。
二菊却甩开了黑影的手:“我不走,这都是我自愿的,要不是您阻止魏公子我早被他刺死了,您还给我银子让我离开京城,是我舍不得爹不肯离开,您快走,要是被人看到您今晚来过这里就不好了,我不能再连累您了。”
原本急切的黑影听到二菊的自白突然停下了脚步,抬眼看向了转角处。
贺明扬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这不可能。”
黑影掀开斗篷,竟是陶兴兴:“我也没想到凶手真是白壁眉。”
秋子闻也走了过来:“从二菊把钱袋交给她哥哥时,我便发现钱袋做工精良且款式多为女子所用,二菊家境贫困自然不舍得买,也不是从小倌或魏随处得到的,在联想到白壁眉早前看见生肉作呕,小倌去取食盒,已经怀疑凶手是她,想必每回魏随带回去的都是那些女孩的肉,所以让陶兴兴扮做白壁眉的模样试探,事实果然如此。”
贺明扬没想到白壁眉嫁给魏随受了这么多委屈:“他这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本就该死!”
秋子闻却道:“但我们奉皇上之命调查此案不得徇私。”
“杀个该死的人算什么罪?”贺明扬着急地请求:“秋子闻,壁眉没错,她只是所嫁非人,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壁眉一点时间,让我送她出城?”
秋子闻蹙了眉:“你想帮凶手逃跑?”
贺明扬忙说:“只要我们在场的人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你就帮帮我吧!”
秋子闻的眉头越拧越紧:“这是罪犯欺君。”
“那难道看着壁眉去死?”贺明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算你们不帮我,我也一定要救壁眉!”
秋子闻不能看着贺明扬做错事,立即道:“陶兴兴,看住他,直到案子结束都不能让他接触白壁眉。”
贺明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秋子闻随即道:“梁齐,你与我带着捕快们一道去抓捕白壁眉。”
贺明扬彻底慌了,不住大喊:“秋子闻!”
二菊亦惊恐地喊:“大人!”
秋子闻也不想做这个坏人,但没办法。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魏府,可搜遍了魏府也没找到白壁眉。
只有一个人能赶在他们的前面带走白壁眉。
那就是会千影步的贺明扬。
看来陶兴兴没看住他。
早前他怎么也无法精进,如今倒是跑得快。
知道他一定带着白壁眉出了城,对捕快们吩咐道:“你们在城内搜索,我和梁齐脚程快出城看看。”
夜色渐白,城门已开。
贺明扬拉着白璧眉在城外山林中一路狂奔。
白璧眉看着贺明扬额头滚落的汗珠和被树刺划破的手背,心中不由震荡:“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救我?”
贺明扬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们一起长大,我早把你当成亲人了,怎么可能看着你为一个人渣填命,只要我们从这里赶往梧州,我就能找到做假皮面具的材料替你换脸,到时候你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了。”
白璧眉眼眶灼热,内心的愧疚翻江倒海:“但我负了你……对不起,明扬,真的对不起。”
贺明扬笑了笑:“你我之间说这些干什么。”
他畅想着白璧眉到了梧州后的幸福生活,前头却突然绝了路,断崖阻拦了两人的去路,难以置信地喊:“怎么会这样,方才的路牌明明指着这是去梧州的路!”
秋子闻和梁齐紧随而至,拦住了两人的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