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闻沉默不语。
屋内的气氛渐渐紧张。
秋无风赶紧拉着秋子闻入座,盛了一碗鸡汤给秋子闻:“大哥忙了好几天一定累坏了吧,快喝碗鸡汤缓缓。”
秋子闻看着鸡汤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下在鸡汤里的慢性毒药,若不是那些毒药,他的经脉怎么会淤堵导致腿瘸,抿了一口鸡汤后,缓缓抬头看向罗素熙:“母亲熬的鸡汤还是那么浓郁,刚才是儿子不懂事,您对儿子的用心,儿子放在心上,一定会好好报答。”
罗素熙还不知道秋子闻早就看透了她,浑身的紧张一松:“做母亲的只想儿子过得好,哪里需要什么报答,以往让你住得偏远是想你好好静养,今日让你走回来是想让你多动动腿脚,如今你的病大好了,我亲自替你收拾了个宽敞的院子,拨了八个贴身小厮……”
“不必了。”秋子闻语气淡淡:“儿子静惯了。”
这彻底打消了罗素熙在秋子闻身边安插人的念头,她故作担忧地说:“可你毕竟是庸王府的大公子,平日里身边连个使唤的仆人都没有……”
“那就他吧。”秋子闻随意地瞥了一眼上菜后准备退下的厨房帮工。
“他?”罗素熙实在看不出这个黝黑瘦弱的厨房帮工有什么过人之处,还想继续说服秋子闻。
秋子闻却说:“母亲应该会答应儿子这个小小的请求吧?”
罗素熙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只能无奈地点头应允。
一家人表面温馨和睦,实则暗流汹涌。
而江傲月没快活两天,再次被皓月山庄的侍卫抓回了别庄,扔在了江涛的跟前。
江涛还未开口其心腹令摩便气势汹汹地问罪:“明晚就是皇上寿宴了,太子指明要你在宴上展示墨城派的内功,你却又翻墙去了南风街,万一醉酒误事怎么办?”
江傲月浑身酒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拍着胸口保证:“你们放心,明晚我绝不会误事。”
“还不给她弄碗醒酒汤来。”令摩嫌弃地扇了扇酒气,看向江傲月的眼神中充满了威胁:“你最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要是明晚敢出错,绝对见不到后天的太阳,这世上的幻术师何其多,盟主不是非你不可。”
江涛也越来越不耐烦,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事,眉头紧紧地皱起。
令摩自然知道江涛在烦心何事:“盟主,没想到真的江傲月竟一跃成为江湖势力仅次于皓月山庄的南苑苑主,她收留八大派的遗孀潜伏十年恐怕别有用心。”
江涛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既然她这么在乎八大派的遗孀,那就让她死在八大派的遗孀手里。”
令摩的眼睛一亮:“您是说……”
江涛像是再说一个无关紧要人的生死:“你难道忘了,在八大派的遗孀眼中,十年前可是她亲手埋葬了八大派,要是八大派的遗孀得知他们被仇人玩弄了十年会有什么反应?”
令摩笑了起来:“自然是恨不得食汝之肉,饮汝之血,啖汝之骨,属下这就命人散播消息。”
“哈哈哈……”江傲月竟也跟着笑了起来,像是感叹又像是嘲讽:“父亲真是好手段。”
令摩一时愣住,随即高声怒斥:“放肆!谁准你称盟主为父亲?”
江傲月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也是,他根本不配我叫他父亲。”
令摩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大胆!你是喝多了还是疯了,竟敢对盟主不敬!看来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连尊卑都不分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一股浑厚的内力随掌而出,直逼江傲月而去。
江傲月却不慌不忙,玉手轻绕,宛如丝绸般的黑炎瞬间将那内力包裹,不消片刻便将其吞噬殆尽。
令摩猝不及防,被那看似轻飘飘的黑炎震飞,重重摔在院中,接连吐出几口鲜血。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屋内的江傲月:“你不是幻术师,你是……”
江傲月缓缓取下脸上的半狐面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好久不见了,父……不,江盟主。”
江涛的脸色陡然一变。
令摩直瞪瞪地看着江傲月:“不可能,你怎么又一夜之间长大了,你在这里,那幻术师呢?”
江傲月笑得纯良:“自然是请她去我那里坐坐,不止是她,整个京城的幻术师都被我请了回去,江盟主,你说明晚皇上的寿宴上要是无人展示墨城派的内功皇上和太子会不会很失望?皓月山庄又会受到何种惩罚?”
江涛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万万没想到江傲月居然顶替了幻术师,沉着脸问:“你想如何?”
江傲月双手撑在案上俯视着江涛:“想必你已经知道我被人算计,被迫替秋子闻疏通淤堵的经脉导致内力倒灌乱窜失了不少内力,而你仅在母亲口中听过只言片语后,私练墨城派的内功走火入魔卡在第七层,只有上了第七层才能将内力转化为黑炎运用,你差我功法,我差你内力,你想杀了我难,我想杀了你也难,不如暂时休战,你替我瞒住我是南苑苑主的事实,而我当你的好女儿,为你稳住皓月山庄的地位。”
江涛表情一滞,诧异着问:“仅仅如此?”
江傲月点头。
江涛不禁感叹:“你和你死去的娘真是一个性子,可惜江湖是凭手段不是凭善恶,我与你的账不急,此事我可以答应你。”
江傲月既然来了就已经算到江涛一定会答应,但听到江涛提起死去的娘眼底还是闪过一抹悲伤:“既是如此便谢过江盟主了,我酒醉未醒就不继续打扰二位了。”
她说完便迅速转离,等走远了却颤着手吞下一颗药丸,艰难地克制住了想对江涛动手的冲动,谁知一抬头,便遇见了急匆匆赶来的江涛继室——清夫人。
“阿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父亲不会放过你的!”清夫人担忧地说。
“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江傲月俯身行礼:“还未谢过夫人十年前崖底相救。”
清夫人理了理因着急而凌乱的发丝:“姐姐临终前嘱托我照顾你,我自然得救你。”
“原来夫人还记得我母亲。”江傲月的眸光渐渐冷了下来:“那您是否还记得,当年隐瞒与江涛育有五岁幼子,进入皓月山庄伺候母亲,却在母亲死后顶了她的正妻之位?”
清夫人怔住了。
江傲月不由冷笑:“她那么信任你们,你们把她当什么?”
清夫人慌乱地解释:“我当年也不知道老爷存着利用姐姐的心思,没想过跟姐姐争老爷,只是想在山庄里多看老爷几眼,在老爷把你从山庄后的悬崖扔下去后,立刻去寻你……”
江傲月却问:“那为什么在我伤愈后,你买通医圣说我经脉受损,要靠山上的药雾调养,必须一辈子待在山里?”
清夫人再次僵住。
江傲月的神色越发冷淡:“你这么着急地找来,究竟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抢走你儿子现在拥有的一切?”
清夫人的精神一下紧绷,下意识地喊:“你别动我儿子,再怎么说我也救了你。”
“你也救了子书衍。”江傲月长呼一口气,压下涌起的怒气,“如果你当初没救他,我不会被他算计,被迫回到杀我之人的身边。”
清夫人内心不由得惊恐起来。
江傲月又说:“不过你始终救了我,宴后离开江涛去找你儿子,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与你们无关。”
清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傲月,没想到江傲月会放过她,真心地劝道:“阿月,你听我一句,放出幻术师,不要再管八大派的遗孀,找个地方重新隐居吧。”
江傲月摇了摇头:“从江涛得知我还活着的那一刻起,我们已经不能善了,若你为他与我为敌,我会毫不犹豫地对你们出手。”
清夫人被江傲月眼中散发出的强烈杀意吓了一大跳,不敢再继续劝说,回到自己院里后不安地辗转反侧。
明国公府里的贺明扬同样无法入眠,提着酒壶坐在房里失魂落魄。
陶兴兴走进去就见满地酒壶,房内到处挂着假皮面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大晚上挂这么多张脸也不嫌瘆得慌。”
贺明扬深深地愧疚自责:“都怪我,如果我早备些面具在身上就不用带着壁眉逃跑,她也不会死,是我害死了她。”
陶兴兴难得放缓了声音:“谁能料到她会是凶手,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你不要再自责了。”
贺明扬仰头灌下一大口酒,依然悲痛后悔。
陶兴兴实在看不下去,咬了咬牙,勉为其难地说:“行了,看你这么难过,师兄师姐那件事,我就勉强让你当师兄吧。”
贺明扬虽然醉了,但是还没忘了这事:“勉强?我年纪比你大,本来就该是师兄。”
陶兴兴不服了:“什么叫你本来就该是师兄,是我先到不出山脚下的好不好?”
“那也是我年纪大。”
“是我先到。”
“我年纪大。”
“跟你扯不清,干脆各凭本事,谁厉害谁就是师兄师姐。”
“打就打,我怕你!”
第二晚寿宴上。
江傲月就看见了一脸鞭痕的贺明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