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是一位性格要强的女子,这在她娘家时就有体现。等她长到18岁的时候,说亲事的媒婆隔三差五的就到她家里给她提亲。与羞答答的女子不同,她是来者不拒,但要求有两个:家庭要过得去,人她要亲自看,爹娘说了都不算。这一时在十里八乡也成了一个新闻。
谁都没想到荣会选择和。和弟兄们四五个,在靠挣公分吃食堂的年代,这是一个优势,劳力多挣的工分就多。和是老大,但其貌不扬,身高1.6米多点,身体不怎么强壮,甚至略显赢弱。但荣就是相中他了。她的理由有三:首先和弟兄们多,现在和以后都不会受欺负,对于她这样要强的女子来讲,三天不吃饭也不能吃气。其次和是老大,长子如父,更何况她未来的公公早就死了,和的全家就得听和的,以此类推如果她成了和家的人,那么她的地位是显而易见的。再次她一搭眼就知道和属于那种谨小慎微没多少主见的人,这非常符合她的择偶标准,她未来的丈夫必须听她的。
订婚半年不到荣和和就成亲了。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过门没几天她的婆婆就把财政大权交给了她,人情事事、柴米油盐都由她说了算,她很是享受这种感觉。
结婚一年多后强势敏感的她感觉到了压力,她一直没有怀孕,而这绝对是一件大事。眼看老二就要成亲了,而她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一开始她认为是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于 是到处求医问药,但始终没有效果。后来经一位老中医提醒,她才意识到和也可能身体存在问题,于是带着和到了大医院去检查,一查不要紧问题果然在和的身上,用现在的医学俗语表述就是弱精症。问题查出来了,但还有一线希望。此后荣的主要精力转移到和的身上,到处求医问药,寻求各种偏方。
在寻医问药的同时,荣又陷入了另一种思考。二小叔子眼看就要成亲,成了亲很快就会生儿育女,有他们自己的孩子,而她做为长房长媳却还没有自己的一儿半女,这使她有时在家庭成员面前说话不太硬气。另外家族之间和乡邻之间有人不冷不热的说风凉话,尤其是面对性格有些懦弱的和的时候。虽然丈夫不曾向他提起半句,但他长吁短叹的表现说明了一切 。
这种局面必须改变,她下定了决心。首先她决定抱养一个女儿,对外的借口是抱养个孩子能给她家引来个孩子,这个迷信的说法自古就有,而且在民间很有市场,她不是第一个实践者,因此这个借口完全成立,而且别人说不出什么。
在她看来抱养的孩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她和和毕竟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一来可以减轻和的精神压力,二来也可以使他们的夫妻关系更稳固。第三可以暂时封住很多人的口。第四她希望抱养孩子能引来自己孩子的古老说法能在自己身上应验,苍天不负她的苦心真能赐给她一个儿子。
虽然她知道不育的根在和的身上,但她没有离开和的想法。和是她自己选的,她不能也不会让别人看她的笑话。不仅不能让人看笑话,她还要活得好好地,让任何人不能小瞧。有了抱养孩子的想法后,她立即付诸了实施行动当中。没两个月她的表妹把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孩抱到了她家里。他的表妹说这是一家接连生了三个女孩家生的,因为想要个儿子所以把这个女儿交给别人抚养。荣从柜子里拿出了三十块钱交给了表妹,让她代交给孩子的父母,说是一点心意就当是营养费;然后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婴儿衣物,麻利纯熟地把刚进门的孩子收拾好。
表妹目睹她的行动不无羡慕地说,以后这孩子算是享福了,有这么能干的娘既吃不了气又吃不了苦。荣说放心吧,进了俺家的门就是俺家的人,喊我叫娘就是亲生的,别的没二话。
这个女儿的满月酒荣和和没有大操办,一来这个女儿是抱养的,二来毕竟是个女儿。他们只是在家族内部和最近的亲戚间组织了一次酒席。来祝贺的人都面带笑容,说着诸如希望他们这个女儿早日给他们带来一个儿子之类的贺语。和的脸上一扫往日的愁容,穿着最整洁的衣服招待着来贺喜的人,那往日有点弯的腰也直立了不少。
日光如水,转眼间三年就过去了。荣收养的女儿已经三岁多了,但始终没给她引来一个弟弟。这三年里和也是吃了无数的药和特效食物,但均没见效。此时他的二弟弟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年龄只比他收养的女儿小一岁,而且她的弟媳又怀孕了。和曾给荣提起过收养二弟弟家大儿子的想法,但被荣一口回绝了。容对他说,女儿可以收养,但儿子必须自己生。荣对和说她做梦梦到观音菩萨了,菩萨对她说他们夫妻一年内肯定有自己的孩子。对于这话和信,因为每年荣都要到十里外的青山庙去拜送子观音;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荣都要在自己家烧香祈愿。文化不高的他很是信奉这些。
荣对生子这件事比谁都着急,她知道这件事不能再等了,即使再等几年也不会有结果,对于和的身体状况她比谁都清楚。在她看来办法只有两个,一是抱养,二是自己生。对于抱养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但还是被她否定了。抱养的孩子尤其是儿子一生都会在背后被别人指指点点,和是长房中的长房,他们家族中的人很难说会接受一个抱来的孩子继续保存供奉他们家的家谱,虽然过继老二家的儿子族人容易接受,但做为一个要强的人,她实在想要一个儿子对她进行全方位的传承,如果没有一个自己的儿子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既然抱养行不通另一个办法只能自己生,但和的身体又不行,能怎么办呢?
“借种!”在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又一次失眠后,荣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一产生,她把自己也吓了一跳,甚至不由自主地摸了一把冷汗。但沉静下来仔细一想,她认为这个想法是她婚后这几年所有想法的沉积,不是偶然的突发奇想。他既有一种恐慌感,又有一种柳暗花明的兴奋。
借种的事情她听别人谈起过,但那从来都是别人家的事,现在将要真真实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让她颇费一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