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秦好睡到中午才起床，昨天的大夜航搞得很疲惫，记得刚开始飞的时候，这样的强度对她来讲就是毛毛雨嘛，“不服老不行啊。”

        秦好没吃午饭，把家仔仔细细的进行了打扫，把卧室衣柜里的衣服进行了季节的更换，一件鲜红的羽绒服从整理箱的褶皱中跳入眼帘，这是刘恒过年时商场打折送给她的礼物，一人一件的情侣服，还没来得及穿呢；夏季的衣服已经随着刘恒走了，她使劲的闻着小小空间里的味道，想抓住熟悉的气息，想象着两个人一同穿着衣服的样子、她给他熨衣服的幸福表情、他为她挑选衣服时的纠结情绪，和昨天一样的场景在她睁开眼睛时没了踪影；客厅的书桌上依旧放着刘恒的专业书籍，茶几下面还有吃完的零食——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话梅，电视柜旁边的CD架上还有两个人爱听的崔健专辑，一切的存在让她对刘恒的想念日益加重，她绝望的在想“这就结束了吗？”

        她使劲甩了甩头，想把这个念头压抑住，打开CD机听着广播，分散着想念，专注在拖地、抹桌子上。

        终于把自己搞累了，秦好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是我，最近身体怎么样？”

        妈妈听出了女儿的疲惫说：“我和你爸都挺好，你和秦昊最近都回来的少，我们正打算去江源看看你们呢。”妈妈的声音洪亮有力，让秦好放心了不少。

        “最近飞的多，我也没看到秦昊，是不是这家伙恋爱了？”

        “他没和我们说，我就怕你们吃不好，别累坏了身体。”

        “那就过来住些日子吧，我想你了，妈。”

        “哎，行，我们明天就动身，你告诉秦昊吧。”

        其实秦好不想让爸妈来这里，因为家里太小了，卧室一米二的小床和妈妈将就，爸爸却只能睡沙发了，秦昊住在男生公寓也是两个人一间房，有时候同屋去飞，爸爸去凑合一晚上，让两个老人休息不好，秦好总是不安。可她想从爸妈那里打探刘恒家里的消息。

        “我明天飞下午的杭州，你们一大早过来，我买菜，吃个团圆饭如何？”秦好建议。

        “就听你的，妈过去给你做。”

        “还是我做吧，做我爸爱吃的烧鱼。”

      “做啥都成，妈妈主要是想和你说说话。”秦好的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了。

        “好的，妈再见，来了再聊啊。”

        “好，早点休息吧。”母女俩放下电话的同时都叹了口气。秦好的眼泪硬硬的憋了回去。一转身拿了纸巾边擦鼻子边拨秦昊的电话。

        电话是转到秘书台的，她上网查了秦昊的飞行任务，今晚十点落地，于是她发短信给弟弟，“明天爸妈来，一起吃中饭。”

        由于不确定明早是否能早起去菜场买菜，秦好决定在下午五点出门，为明天的午餐做准备，而她这一下楼，两个人的命运从此开始有了交集，不早不晚。

        没洗脸，匆匆的扎了个马尾，好身材被一身家居服埋没，趿拉着一双球鞋，就拿了个手包出门了，院子里的空勤人员超多，经常在外一起飞，谈不上形象，要的就是个舒服。可秦好的出现让苦等了五个小时的左明明愣是看来许久才认出来。

        一晚上没睡的左明明回到自己的“简城”公寓里像打了鸡血般兴奋，一直到早上天蒙蒙亮时他才眯了一觉，恍惚间看表时已是中午时分，匆忙洗漱后来不及吃饭就开车直奔机场，绕了若干个圈子后找到了70号楼，停在了一单元的楼下，他在等秦好的出现，各种场景都幻想过，甚至打招呼的语气，可眼前的秦好怎么把幻想都给打翻了，彻底的翻了。就是这身简单的装扮，此时的秦好却更是让左明明欲罢不能了，“从神坛落入凡间的女子，我就不信追不到你！”他给自己打气。

        “秦好！”左明明在秦好的背后喊她。

      秦好回头在找刘恒，心跳加速、血液一下子涌上脸庞。

        “秦好，真巧。”左明明走上前看着秦好的脸色由红变白、眼神瞬间黯淡，悻悻的问：“怎么又忘了，我！是谁？还记得吗？”他强调的问秦好。

        秦好的失望挂在了脸上，扭头继续走路，似乎忘了左明明的存在，老实说她是被这声音吓的够呛——太像刘恒的声音了，结果让她很想哭，她加快脚步想把失望丢在脑后，可她哪里能丢的掉左明明呢。

        “我到机场刚送了个朋友，转过来想买瓶水，你说怎么这么巧？！”脚步很快加上语速更快，没有继续让秦好猜自己的名字。

        “你好，还有事吗？”秦好停下脚步，语气坚决。

        “和男朋友买菜呢？”安检站的小陈迎面和秦好打招呼，迷惑中秦好看到了自己的便装，再看看旁边的左明明，反差极大，尴尬的支吾着。左明明和小陈挥了挥手——幸运的有了下文。

        “既然碰到了就别买菜去了，咱就近吃口得了。”一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的口气。

        秦好是真饿了，一天没吃任何东西。有气无力的想要拒绝。

        “走吧。我也就是碰上你了，两个人随便吃一口吧，吃完我就回市区了。再说，我都自报家门叫左明明了，你肯定记得，我不是坏人。”左明明怂恿着。

        路旁的饭店的霓虹灯开始了诱惑的闪烁。

      “我吃一碗炒米，再来碗汤就行了。”秦好带着左明明就近走到进了一个饭馆。

      “两碗炒大米、两碗番茄蛋汤。”快餐店的特点就是没有等待的时间，两个人低头吃着，刘恒想要在间隙和秦好说说话，可一抬头看到的是秦好的狼吞虎咽，没有丝毫的做作，很是可爱，打住了说话的念头，享受着两个人近距产生的气息。

        秦好没有和左明明抢着结账。

        “谢了，我回家了。”秦好对自己没有买着菜明天还要早起的现实有些懊恼，对眼前的左明明提不起任何说话的欲望，尽管是吃饱了。

        夜幕降临了，风有些凉。“我送你到楼下吧。”两个人一同往回走着。一个心急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个又麻木的希望赶紧到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痕迹的两个人步履一致，还真有男才女貌的般配。只是左明明的伶牙俐齿在秦好面前无用武之地，“难道这个机会就这么结束了？！这是他妈的什么约会嘛！”左明明的心里骂自己。

      情绪还没有酝酿好，家先到了。

        “行了，我上去了，感谢这顿晚饭，有机会再见我请你。”秦好的顺嘴一说，这个讯息让左明明看到了一丝希望。

        眼见着二楼的灯光亮起，左明明转身的瞬间听到了急促的“咚咚”下楼的脚步声，秦好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跑下了楼。

        “快，块，我家进小偷了，他刚从阳台跑了。”秦好的语气急促，无助的眼光让左明明一阵晕眩。

        他赶忙安慰道：“别慌，别慌，打电话报警，你看见小偷是从前阳台跑的吗？”

        “是，是，可能听见我开门了，一开灯，只看见一个黑影子蹿到阳台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跳下来了。他，他，”秦好有些语无伦次的尽量在表达清楚状况。

        左明明拔腿准备往楼南面追去，“别去了。”秦好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万一他带着凶器呢，算了，算了，我还是先报警吧。”

        两个人的对话引来了几个遛弯的人，一看情形纷纷往楼的南侧走去，结果楼下草地上有被压扁了的一片杂草，二楼阳台的窗户敞开着——小偷已撤，没了踪影。

        “报警了吗？”秦好被左明明一提醒才发现，摊开的手里什么都没拿就跑下来了。

        “我忘了。”秦好心虚的回答。

        “赶紧上楼看看丢了什么吧。”

        左明明拿起了手机拨打了110。说完情况，放下电话纳闷的看着动也不动的秦好。

        “我怕。”和果敢的乘务长反差如此大。

        “那我陪你上去。”左明明一脸正义，让秦好一直拉着他的手也很自然的松开，谁也没觉得尴尬。

        家门大开，门厅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右手边的鞋柜旁放着秦好的飞行箱、左手边应该是卫生间和厨房的门，对面得两个门一个能看到床——应该是卧室、一个能看到沙发和书柜——那肯定是客厅了，一眼就能观全貌的房子又小又温馨，这是左明明的第一印象。秦好走进了客厅，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抽屉被拉开，里面刚刚被自己整理好的单据和杂志七零八落；回到卧室，床头柜的抽屉也被拉开，首饰盒狼狈的斜躺在里面、存折被仍在了床上、衣柜门被拉开一半，那件红红的羽绒服被拖在了地上，秦好的眼泪掉了下来。

        “别哭，别哭，损失严重吗？”左明明不明状况的安慰着，其实他真想把秦好抱在怀里，给她一个男人的坚实臂弯。可他又怕太冒失，让人觉得趁人之危。

        秦好捡起了衣服放回了衣柜。警灯无声的旋转着，伴着警察的脚步声。

        “你们怎么进去了，保护现场知道不知道？”一个稍胖的男警察不满的看着他们。

      “这不是没经验嘛，下次注意啊。”所有人被左明明的这句话逗乐了。

        “你这是第三家了，连续两天作案了，肯定是踩好点才下的手。”稍瘦的警察没有表情的说。

        “几乎都是在六点左右做的案。”胖警察补充。

        “我昨天后半夜才刚回到家。”秦好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这片都要提高警惕，你们住在最东面，南面又有灌木丛的掩护，加上没有相连的楼，他们最好下手了。”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一直在冲着左明明说情况，好像是在责怪他的不存在。

        “清点一下，和我们到派出所做个记录吧。”左明明看到警察并没有带着相关勘探工具。

        “警察同志还没吃饭吧？”

        “这不刚端上碗就给呼到这了。”

        左明明随着秦好走到南面的阳台关窗户，右手边的置物架上第三层一块直径三十厘米左右的大石头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