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秋

初秋已至,夏日的余热依旧烘烤着我的昼夜。如若不是那一夜夜的潇潇夜雨,我的脚步,可能至今还被困在夏虫的幽鸣声中。

早已习惯了不去看日历的生活,日复一日的消沉与浑噩,致使我忘了岁月正在与我擦肩而过。如今的我,时常还在怀念,那些梦中飘落的黄叶。虽然它们曾一层又一层的埋葬了我的心,可我还是愿意一日又一日的等。

等,有时很真,有时却很冷。等的最后,可能是一座城,也可能是个人。偶尔的顺其自然,怎知此般随缘的不止是我期待的一切。久而久之,漂泊的心开始了没有方向的流浪,如同浮萍一般,浪荡尘世,不知归返。

看惯了春花秋月,让我忘了迷途中沉淀自己。这世界,总有一些美,羁绊着我的岁月。哪怕是一片油绿的树叶,一颗闪着晨光的露珠,都能感动着我的生活?

我的生活,如此的简单,像流水般澄澈,像蒲公英一样自由。也梦幻过一片云,带走我的心,去到秋天的最深处。那里有苦涩的芳香,有甜蜜的彷徨,还有惆怅的远方,它们是我灵魂所不能触及的夜晚。

秋天的夜晚,较之夏日,多了几分飒爽。站在夜空下,能清晰的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天地。举手投足间,似乎已触摸到了整个夜晚。天空的星星在我指间游走,清冷的星光沿着我手心的纹路流淌,我将手握紧,靠近这人间,每一颗孤独的心。

想起儿时的我,曾天真的以为,当我把天上的星星数清之后,我也能像张衡做个伟大的天文学家。可是时至今日,我也没能数清它们的颗数,反而是它们,闭上双眼也能数清我形单影只。于是,我渴望那些若有若无的星光,在我心绪染上泛黄的秋色时,能穿透那些满地的哀伤,带我回到梦中的故乡。

梦中的故乡,也有月亮,月光皎洁,一夜又一夜。还有那一窗又一窗的幽梦,在窗外彷徨又疯狂。那时的我,总是望向窗外的夜,期待那一床明月光,把我的每一个黑夜照亮。那时的夜里,散发秋日的落花芬芳,深邃的天空笼罩着夜里灯火,幽静的乡村,一片片的竹林在夜风中摇曳,那沙沙作响的声音,像秋日私语,窃窃欢笑。

最爱的还是竹影婆娑,舞姿柔美婀娜。那些随风摇摆的身影,伴着我落寞的夜,一遍遍的舞动着我的岁月。从此,我在每一个梦中醒来,用最深情的注视,来抚慰秋夜每一寸失眠的泥土。泥土的味道,是野草烧不尽的坚强,也是秋风吹不黄的成长。

在故乡的土地上,我的脚,选择一步又一步的退让,直到悲伤,直到未来的路越来越长,我才学会月夜思故乡。

故乡的秋天最有味道,每逢秋天,满山的农作物都褪去了稚嫩的颜色,变得成熟又大方,像位大姑娘,等待嫁向远方。那时的我和哥哥寄宿在外婆家,一到秋天就要随着外公外婆打谷子、搬苞谷、挖花生和挖红薯,那时太过贪玩,做起农活时也是极不情愿的。现在想想,忍不住兀自发笑。

秋天对农家人来说是繁忙的、辛苦的、喜悦的季节,即使肩挑背磨,汗流浃背,我也能看到外公外婆那脸上久违的笑容。想想那些起早贪黑的日子,想想那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农家人的丰收是辛勤劳作的结晶,也是这个清凉爽朗的季节的成全。

依稀记得,忙累了的外公,坐在一张涂满苹果色的釉彩凳子上,倒上一小碗散着醇香的高粱酒,小口小口的呡着,然后发出满足的声音。外婆则是站在土灶前,手里拿着一把铁锅铲,不停的翻炒着,或者是叉着腰,和外公聊聊今年收成,聊聊张家李长。我则是坐在灶孔前的那张老旧小木凳上,不停的往灶里添加柴草。家里的小狗和小猫被菜香味吸引,纷纷来到厨房里,讨好的转悠着。

待到吃饭时,我则是闷着吃饭,不发一言。在长凳下的小狗,不停的用身体蹭着我的小腿,偏爱小狗的我会故意掉上两块肉在地上。吃完饭,便是外公外婆的看山歌时刻,外公对云南山歌特别痴迷,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中,我也能哼上一句“哎呦我的妈啊”这样的歌调。

回想起那些在外婆家度过的日子,心里总是暖洋洋的,那时叛逆的我虽然爱和外婆顶嘴,但还是对外公外婆充满感激之情的,他们总是能包容我的孩子气。当然,我是最不爱听外婆唠叨了,特别是每天早上起床,总能老远就听到外婆大声喊道:“二娃,二娃,吃饭咯!”晚睡的我,早上起床难免恋床,嗯嗯唧唧的答应了一声,便又糊里糊涂的睡了过去,好梦不长,不到片刻,外婆的声音又在耳边想起,之后就是外婆气鼓鼓的一连串唠叨声。最后,我还是极不情愿,懒洋洋的从床上翻身而起。

外婆家的房子是一座典型的砖瓦房,听母亲说,房子是母亲还未出嫁时修建的,在我的印象中,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光鲜亮丽的。房子分为四间大房,最左边是厨房,依次过来是外公外婆的卧室,再过来是堂屋,最后才是我和哥哥住的房间。而厨房的外墙则是连着一个圈养鸡鸭的小屋,紧靠着的是一一间稍大些的砖瓦房,里面是专门养猪的。

外婆家的那块坝子是我最喜欢的,由于时日较久,坝子平面开始裂着缝,有的甚至脱落,漏出下面的碎瓦片。在那些缝隙里,由于晒粮食的缘故,每次都会有些难以用扫帚清扫干净的粮食,卡在缝隙里,有的会就地发芽,但绝大多数都会被外婆家养的鸡啄来吃掉。到现在我似乎也能想到,我推着木制的推耙,顶着灼热的烈日,翻晒着玉米粒。那几日,太阳越大越好,外婆恨不得把农作物晒干,用口袋和坛罐储存起来。

每当傍晚时,我则会经常坐在用石头砌成的坝子边上,由于风吹日晒雨淋,石头变得光滑起来,每次坐在上面都能感受到白天阳光留下的余热。这时,外婆则会唠叨着:“二娃,不要坐石头,坐了要生疮。”我则是充耳不闻,远眺着一片片泛黄的山野。远处的山上,秋草茂盛,纷纷映着夕阳的余晖,微笑的看着这个世界。

夜近黄昏时,偶尔一两只夜鸟飞过,宣告一天的结束。待天色更暗些时,我就会提着装满热水的塑料桶,光着身子,不时学着外公用洗澡帕反手搓洗背部的招牌动作。带吃完饭,我还是会坐在堂屋门前的阶梯上,纳凉。一边仰望着满天繁星,一边聆听着小虫们的鸣叫声,偶尔会好奇的循着声音,想看看是什么小虫发出这么动听的声音时,每次刚要逼近时,脚步声都逼停了它们的歌唱。直至有一日,我用电筒悄悄靠近声源,猛然打开电筒,发现竟然是一只又长又黑的虫子发出的声音。自那以后,我仅让自己的耳朵享受着秋夜。

如果能倒退些日子,青蛙呱呱的声音从田野里四处传来,尤其是在雨天,一片片蛙声响彻静谧的夜晚,带来舒适的摇篮曲,足够供人咀嚼一夜好梦。

身在异乡的我,早已忘了那些浸入我生命的声音,如今,它们只在我的梦里苟延残喘。取而代之的是霓虹灯的光芒和车流不息的长长街道,那些尘世的喧嚣声,如潮水般,不断的拍击着我记忆的岸。无奈的我,只能以梦为马,骑行在回家的羊肠小道上。

回家的路上,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萧瑟的清秋里,依旧不改那熟悉的笑容,一声声的问候着我的归来。田野里的鸭子熟练着摆动着脚蹼,在水中划行着,一会儿把头埋进水里,寻找食物,一会儿拍打翅膀,嘎嘎的叫上两声,好不畅快。而屋前屋后的老母鸡则是悠哉悠哉的用脚在土堆里寻找小虫,偶尔还能听见那一声声咯哒咯哒的下蛋母鸡的叫声。

想到这里,我似乎沉醉在《读书郎》的曲调中,“小麻小儿郎,背上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不怕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哪,没有学问,无颜见爹娘。”这首歌曲,一遍遍的在我的岁月里循环播放着,直到稚嫩的童声变得沙哑时,我才发现我的发须已经辜负了太多的岁月,辜负了人间这充满记忆味道的清秋时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知道该去向何方,但唯一肯定的是,这个清秋将穿过我的发肤,在我的生命年轮里画上一个新的圆。这个圆也许不是我要的答案,但它会告诉我,这个清秋能锁住的,是那些泛黄悲伤的记忆与失去味觉的我。

二零一五年九月十二日于成都,竹鸿初笔

后记:抒情散文,写成了学生作文去了,我只能呵呵一声了。在这之前,我从来不会知道自己会写什么,写完之后,有时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此文写了三个多小时,纯手机打字,有错别字等语病,情有可原啊!晚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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