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鲁迅
食物本身也不容易,如果没有人愿意动它,那么它就啥也不是。
就像此刻它对我毫无吸引力,即便我知道依靠它能够维持我的生命,可我现在好像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在乎我的生命。
一把青菜
昨晚爸爸给厨房切菜板上放了一些青菜,它们本来好好在长在枝干上,也许会在第二天阳光大好的晴天里,自在地老去。如果遇到突降的大雨或来袭的狂风,自然掉落也是好的。自然灾害所导致的一切结果好似都能够被原谅,至少没有谁会对大自然去追究责任。
像人类一样,世间万物都有它自己的命运。这十几片看似不起眼的青叶子,除了我爸,几乎没有人会正眼瞧它一眼。我爸采摘的时候,可不会想那么多,他只想着他的女儿今晚能吃些什么。
我对它们也不太感兴趣。说对它们不感兴趣,好似会委屈了它们,那我就换种说法,尽量把事情说得清楚一些:
嗯,我生病了,我的嘴巴是苦涩的,我尝不出任何味道,我怕我将它们吃掉,无论是素炒还是做汤,无论是单独拿出来做成一道菜,还是参杂一些别的食材,对它们都是一种不尊重。
我爸不在家吃饭,他既然把它们采摘下来,洗净放在菜板上,是希望我能吃掉它们。如果我不去碰它们,那么它们就会在接下来的一分一秒里慢慢枯萎下去,那样,不光是我,还有我爸,都会心疼。对了,也许还有菜叶子本身。
于是我就吃了它们,很勉强。嘴巴里从头至尾,充满着苦涩。可是好像又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这是我昨晚的晚餐。
一碗面
身子与太阳的早起时间实在无法同步。就跳过了早餐。
在早午之间,我有一丝饥饿感。
我爸总是在我感到饿的时候出现。他说,冰箱里有各种肉,你可以自己去拿出来解冻。我跳过解冻这个词,有气无力地丢下一句“冷冰冰的东西,有什么可吃的…”
这样说依然会给人制造委屈感,于是我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做饭,我还是出去吃碗面吧。”
面这类主食,我几乎不碰,可还是那句话,此刻,为了维持基本的生存体能,没有比走出去,吃一口现成的东西更好的办法。
“多加点菜,少加点面,少放油,清淡一些?”老板娘见是我,便熟练地调出了我的吃面习惯。我点头以确认。
面端上来,清汤寡水,碎碎的青菜浮在面汤上面,我将筷子漫不经心地插到碗里去,没有决定是要先夹起面还是碎菜,我的眼睛先热情地给我做了主:面汤上面,清晰地漂浮着一条青虫。虽然它死了,但是它此刻给人的恐惧感,像它活着的时候一样。
我借机丢下筷子。
隔壁桌的老头正在呼喊老板娘,他说:老板,再给我再来一碗面,回家喂狗。
我顺势站了起来。
老板娘习惯性地朝将要离开的客人碗里看了看,她的眼睛盯着我的面碗,继而发散出善良的光芒,她冲着我隔壁桌的老头喊:不用再来一碗,何必花那个钱,这位姑娘的面没吃完,我给你打包起来拿回去喂狗吧。
一杯水
我反复喝着白开水。淡之无味的东西,正好符合我的口味。
水杯的旁边散落着面包,奶粉,苹果,新鲜花生,我在一次次端起水杯的空间里,看见它们,我意识到我应该持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深深地去仰视它们,对它们的存在发出由衷的赞叹。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我的嘴巴里被苦涩的味觉占据,布满。
食之无味,我什么也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