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大唐才女,上官婉儿绝对是大姐大;说起参政女性,上官婉儿也占有一席之地。她的一生都在极端中度过,要么卑微如奴,要么权倾朝野。唯独不凡的才情,是她最有价值的回忆。
上官婉儿刚出生不久,家庭就出了变故,其祖父是上官仪,龙塑二年,升为宰相,深受高宗武后赏识。后因鼓动唐高宗废后被杀,婉儿因此和母亲被没入掖庭为奴。本来家世显赫,却因一次政治失利,落得如此下场。从一开始,政治风云就在上官婉儿生命中敲下了一笔。
宫门一入深似海,更何况是万人之下的卑贱奴婢,老死宫中是最终结局。而上官婉儿,却因一身才气,走出了可怕的深渊,虽然后来不得善终,但叱咤朝廷,风云文坛的几十年,足够了。若上天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要长久而平静的慢慢老去,还是燃烧生命换得半世荣耀,我相信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上官婉儿即被后世冠以“巾帼首相”之名,定非池中之物,命运第二次大转换是在她十四岁那年,因为一首诗。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彩书怨】
就是这首诗,引起了武则天的关注,可以说,上官婉儿的命运是跟武则天紧紧捆绑在一起。武则天是爱才的,上官婉儿的才华,让她很欣赏,于是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成了贴身女秘书。武则天的胆识果然不让须眉,竟敢将仇人留在自己身边,而事实证明,武则天的选择没有错,上官婉儿是她政治生涯中最得力的助手。
这十四年来,每天都在煎熬,看不到出路。十四岁,在古时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如果是在民间,说不定已经嫁为人妇。这首诗是模仿思妇的心思写的,婉儿困在深宫,内心的孤独与怨情想必是一致的。
其实母亲从未告诉过婉儿家族的事,母亲深知在皇宫之中,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可是,终于有一天,上官婉儿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对于她来说,是即为矛盾的事,眼下的一切都是仇人给的,甚至连生命都是仇人掌控着,如果执着仇恨,那就只有死。最终,上官婉儿选择一如既往为武则天效忠,这倒并不能说她认贼作父,官场之事,瞬息万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婉儿早已见多了。况且,武则天的政治才能,她是钦佩的,她心里不是没有痛,然而深处边缘,已没有退路。
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婉儿有次只因偷看了武则天的男宠张昌宗几眼,就被武则天拿簪子刺破了额头。我总觉得这太过残忍,想武则天自己年近古稀还广选天下美男来侍奉自己,而婉儿正值妙龄,对异性存在幻想在正常不过。对此,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为了遮住这道伤疤,婉儿想了个妙招,裁剪了梅花花瓣来遮住,没想到这还引起了宫人纷纷效仿,一下子成了当时的流行装扮。
经过这件事,上官婉儿做事也比以前更加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半步。身处此境地,毁容只是小事,保全性命才是首要。
虽然在武则天的威仪下生存,她一直战战兢兢,可婉儿心里对武则天不会没有感激。这感激应该是抛开私人恩怨,如若不是武则天赏识她,或许这一辈她也只是个平凡的女子。
后来武则天病重,武周天下也日益衰老,最终中宗李显复辟,天下终归还是还给了李氏子孙。而上官婉儿绝不会就此退出,以她的聪明才智,轻松就搞定了中宗李显。她被封为昭容,属于九嫔之一,正二品。但实际他们二人根本不是夫妻,上官婉儿名为后妃,实为中宗政治臂膀,跟在武则天身边这些年,政治手段早已十分老辣。
中宗李显这皇帝当得甚是窝囊,不仅治国无能,连自己的皇后包养情妇都视而不见。不过若是结合他的经历来看,这倒也颇能理解,他跟韦皇后是患难夫妻,陪着他度过了流放房陵的艰苦岁月。那时,李显整日胆战心惊,害怕母亲会派人来谋害自己,若不是身边有韦皇后安慰,扶持,恐怕也熬不到如今再坐上龙椅。
韦皇后野心不小,她想效仿武则天,做大唐第二代女皇。就连她们最宠爱的女儿安乐公主,也想尝一尝当皇帝的滋味,曾想让中宗李显封自己为皇太女。可能大家对这个称呼比较陌生,因为我们平时听到的都是皇太子,实则这两个称呼除了性别之外,其余性质都一样,就是皇位继承人。而上官婉儿八面玲珑,早已跟韦皇后打好关系,还将自己的情人武三思介绍给了韦皇后。她们二人当时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前半辈子在武则天眼皮子底下,不敢高声语,如今她已可以好好为自己活着。
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没多久,公元710年,中宗李显驾崩后,这一切都结束了。对于中宗的死,史书上没有确切记载,有可能是死于韦皇后和安乐公主毒杀,也有可能是出于家族遗传的心脑血管疾病。但不管哪个是真,都让日后开创盛世霸业的李隆基逮着了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中宗李显就是韦后跟安乐公主合谋杀害的。”于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堂而皇之发动兵败,韦后,安乐公主皆被杀。而上官婉儿,也没能幸免,死在这一夜硝烟中。
据说她当时伪造了一份遗诏,想要以此逃过一劫,可李隆基未免夜长梦多,犹豫片刻后,还是命令手下杀了她。一刹那,飞溅的鲜血染红了青石长街,她重重地倒了下去。这次,上天没有在眷顾她。
时常想,如果李隆基当时放过了她,笼络为己用,那她定能好好施展自己的政治才能,帮助新主治理国家。流芳百世的开元盛世,定能再加一笔传奇。可惜,这次,她输地彻头彻尾。
虽然上官婉儿把持朝政时卖官鬻爵,对一切行贿来者不拒,可她对大唐文化上却有着巨大贡献。她时常建议李显扩大学馆,增设学士。
而当年她登上彩楼,奉诏评诗,是何等地意气风发。在电视剧《至尊红颜》的主题曲歌词描写武则天的生平有这样一句:“世界上有几个女人敢这样。”这句词也同样适合上官婉儿,世界上有几个女人能像她一样,在古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情况下,可以品评天下诗文;而此举,绝非是因为她有权,她是真的有此实力,当时诗坛有两大难分胜负的高手,沈佺期与宋之问,他们二人也参加了这次评诗大会。最终在上官婉儿这一决雌雄,随着沈时从彩楼上翩然坠下,结束了这局面。婉儿的评价是:“二诗文笔相当,但沈诗结句‘微臣雕朽质,差睹豫章才’词气已竭,而宋诗《奉和晦日昆明池应制》结句‘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陡然健举,若飞鸟奋翼直上,气势犹在。”婉儿的评判让沈、宋二人都心悦诚服,在场宾客也无不赞叹婉儿的才华。
相传婉儿将生时,母亲郑氏梦见一个巨人,给她一秤道:“持此称量天下士。”郑氏料想腹中,必是一个男孩,将来必能称量天下人才,谁知生下地来,却是一个女儿。这多半是后人附会,但上官婉儿的能力确实非常人能及。世界上又有几人能像她一样“两朝兼美,一日万机,顾问不遗,应接如意”。
她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诗才与政治的双重才能让她为后人所敬仰。可是,她这一生在权利最高处盘旋,到头来却不过成为权力斗争中的一个牺牲品。不知在临死前的一刻,婉儿可否幻想过,如果从未进宫,自己就可以无拘无束地在民间,平静地生活。开心时写诗畅饮,孤独时写诗排遣,全身心的投入到诗歌的海洋中。让后人都知道,我,上官婉儿,就是一个冠绝天下的诗坛才女。
2012.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