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能力取决于你的哀悼能力。在之前我讲过没有处理过的创伤会在日后被相似的情景激活,在时间线上,从不同的时间点出发,以不同的速度同时到达当下,给你以摧毁的致命的一击。有时在心理咨询中,我们也会反复经历这样的时刻,就像你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让自己在动荡不安的世界中藏起来的那颗种子长成了小树苗,但是这棵树苗被人连根拔起,将每一个根须都砍碎,并且将小树苗的树根全部粉碎。
诅咒命运、怨恨射箭的人是没有用的,因为你仍在那个位置,并且我相信他们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他们的世界里他们没有错,反而是你的存在使他们很痛苦。
昨天我在读《母爱决定命运》中有一个故事非常触动我,有一个叫Genie的小女孩,在她13岁之前的绝大部分时间里,都被父母独自关在一个房间,几乎从出生开始,Genie就很自然地遭到了父母的忽视,Genie曾经有一个姐姐,出生不久就被放到车库,这样父母就不必忍受姐姐的哭闹,由于寒冷和无人照顾,这个女婴2个月大时夭折了。Genie从20个月大开始就被单独关在一个屋后的卧室里,被绑在一个带便壶的椅子上。她不能自由活动,也不能看到窗外的景色。当她喊出自己的需求时,父亲会上楼来,用一根木棍打她。直到她13岁时,genie才被救助人员解救,当genie被解救是,她大小便失禁,反应迟缓,不能讲话,动作技能相当于2岁的孩子,不能认识物体,由于过度的恐惧,她压抑了自我表达。当她感到生气的时候,她会打自己、抓自己的脸、捶自己的鼻子和小便。被解救后的日子里,虽然她一直渴望友爱,但却无法同他人保持长久的关系,她在30岁死去。
我还看到过另一项调查研究,具体是在哪里看到我已经忘记了,当时也是令我无比震惊,如果哪位同道也看过那篇文献可以提醒我一下,那篇文献提到童年被物理隔离、情感忽视、表达情感或需求时会遭到惩罚的孩子平均寿命是30多岁,当他们成人以后会有各种躯体疾病。
我说的位置是指,我们要离开那把椅子,离开那个车库,离开那个不能看到窗外景色的房间,离开喊出需求就会被一根木棍打的位置。
对一个人最大的剥夺是语言的剥夺,当一个人处在被忽视、被虐待的位置时,喊出自己的痛苦,却被当做是罪人,因为她的哭声吵到了别人,她正当的情感需求给人带了愤怒,所以她只能压抑自己的表达,需求、情感将无法以言语化的方式向这个世界传达,一个不能说话的人,是物,是不被当做人存在的物。
我们要去哀悼自己曾经被当做“物”对待,试着找回自己的语言。这也是我一直在说,自我觉察不能取代心理咨询的原因,你要对着外面说话,你要表达你的感受,你不能在只有你自己的世界里对自己说话,你的感受需要被确认,你的需要需要被世界听见,你要找回你的语言,当你能够以言语的方式描述出曾经在那个房间里你经历了什么,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感受,你清楚地知道虐待你之人的懦弱与无力,以及他们背后残破的精神世界,当你可以用言语去构建一个新的世界,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去哀悼那个房间、那把椅子,在那把椅子上,那个新世界逐渐形成,你有了一个你的空间,当你可以站你的空间,你的世界,以一个外部视角,去看见那个孩子、那个小婴儿曾经被以非人的方式对待,当你哀悼你没有得到的一切,你会看见虐待你的人,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个,强大的恨意与爱意将不再使你回到那把椅子,你离开了。
有福之人不入无福之门,那是没有一个没有福气的房间,你不必再打开那扇无福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