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有五个孩子
爸爸是第一个男孩子
上面有个大姑
所以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里
爸爸应该打小很受宠
奶奶喜欢讲他们几个小时候的故事
爷爷喜欢讲文化大革命的历史
曾经每个周末回去
都会搬个小板凳坐他旁边
认真的听 认真的问
讲到日落西山
奶奶催他去烧锅
我也可才肯罢休
常美女和王老大不在身边的日子
爷爷奶奶给了最温暖的陪伴
那些可回首的岁月
老家的院子里都是欢声笑语
奶奶照顾我和弟弟衣食起居
爷爷辅导我们学习
村里的人都称呼爷爷为老校长
他知识渊博且为人正直善良
所以奶奶经常会讲我偏爱爷爷多一点
会用剩下的零花钱给爷爷买烟
会去拾掉落的树枝给爷爷拿来当柴火
确切的讲我更心疼爷爷
疼他的失明
疼他的时运不济
疼他的少言寡语
爷爷有两个姐姐
我得喊姑奶
大姑奶从我记事起都很疼爷爷
家里有好吃的都带过来
赶上农忙季节
爷爷奶奶摸黑儿收庄稼
大姑奶也会跑过来看门
叔叔家的堂弟也是帮照看很长一段时间
我格外喜欢她
除了她面相慈善
更多可能是因为我俩手上都有五个斗
我俩身上相同的位置
都有一颗很大的痣
我们都是王家的姑娘
小姑奶则恰好相反
脾气暴躁 行事极端
我们住隔壁
平日里和奶奶争吵不断
印象最深的那次
奶奶养的鸡从院墙飞到她家
去找她说没看到
第二天一大早
她家的鸡都涂了颜料
她这一生只有七个女儿 没有儿子
终日里神情抑郁 无事生非
爷爷倒是很多时候念着她一个人不容易
事事不与她计较
这些年 可能上了年纪
知道亲情不易
或许
是看透了世态炎凉
才开始和爷爷奶奶亲近
……
每年过节回去
总喜欢陪爷爷喝两杯
大冬天老人家喝酒会喘
可还是乐呵呵的说
小妮一年才回来一次
奶奶执拗不过 由着他的孩子气
爷爷有支气管炎不能喝太多
可还是会说我看到孩子们高兴
……
奶奶给每年给良哥发过压岁钱
爷爷总是会从口袋摸很久
然后拽住我往口袋里塞
良哥印象深一点
他会拿个棍子当拐杖学老外公走路
润润呢也很幸运
两个多月大的时候
我把她放在爷爷的怀里
爷爷说 这都挺好了
你和小博们(我弟弟)都一儿一女了
要好好教育他们 多读点书
以后孩子们有出息……
也没想到这居然成了爷爷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去年端午节 润润不足半岁
爷爷咳嗽住院
他们都说没事 饭也能吃
神志也清醒
可是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坏的梦
我的门牙掉了
……
我跟爸爸讲先回去
常美女没同意
叔叔电话过来说爷爷开始讲不出话
一晚上不停的咳 高烧不降
……
大概是因为我讲话偏向了爷爷
常美女开始冲我闹情绪
这两个我都偏爱的人
他们之间确要有隔阂
我开始不停的哭 开始失去理智同她争吵
我就是想见爷爷最后一面
她明明后来也同爷爷讲话
也会在我跟前说爷爷的好
可偏偏这会她同我斤斤计较
弟弟开车回去
一路上常美女不理我
我觉得自己没有错
我一路上红着眼
可我不肯道歉
最终还是没见着爷爷最后一面
这或许会成为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村里的人都来给爷爷送行
他们说爷爷是个好人
后来我每日念叨
希望爷爷能出现在我的梦里
他应该有来过一次的
只是后来梦醒了
什么都记不起
我给妹妹发消息
以后我也成了没有爷爷的人
………
如有来世
我还想做您的孙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