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骄阳:征服死亡恐惧》(5)存在孤独和人际联结

两种孤独

死亡是孤独的,可以说是人生中最孤独之时,它不仅使你和其他人分离,而且使你赤裸裸的面对第二种更可怕的孤独—与整个世界的分离。

有两种孤独:一种是人际孤独(日常生活中的孤独),一种是存在的孤独。

第一种孤独—人际孤独发生在人与人之间,那是一种与他人隔绝的痛苦。这种孤独通常与害怕亲密、担心被拒绝、感觉害羞,或是不值得被爱联系在一起,为我们每个人所熟知,实际上心理咨询的大多数工作与帮助当事人学习建立更加亲密、稳固、持久的人际关系直接相关。

这种孤独毫无疑问伴随着恐惧。正如威廉·詹姆士所写的:“如果可能的话,没有什么惩罚比让一个人脱离社会被所有人完全忽略了更加残酷了。”

第二种孤独—存在的孤独则更为深刻,它来自于每个人与他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这道鸿沟的形成,一方面是由于我们每个人都被扔到这个世界上独自存在,独自离开,另一方面来自于我们每个人终其一生都生活在只有自己才完全理解的世界里。

18世纪时,康德提出了盛行的常识性假设,即我们都出生并栖居在一个已经完成的、精心构建的世界中。由于神经组织结构的作用,实际上每个人都在构建着自己的心理世界。换句话说,你的头脑中有大量内隐的心理分类系统(比如数量和质量,原因和结果等),当你面临外界的感官信息时,这些分类系统便开始发挥作用,使你能够以独一无二的方式自动地、无意识地构建你自己的世界。

因此,存在孤独意味着死亡不仅是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命丧失,而且包括你个人丰富、神奇、详尽、独一无二的心理世界的丧失。这个世界在其他任何人的头脑中都无法复制。我们的回忆—把脸埋在母亲那件红色羊毛大衣里,闻着陈腐的樟脑味;初中时过情人节,兴奋地瞥着那些女孩子;在一张有着猪肝红桌面和黑檀木桌腿的桌子上和父亲下棋—所有的这些片段,还有其他多如繁星的细节仅仅属于我一个人,而其中的每一段故事、每一个主角都将随着我的死亡永远消失。

我们每个人在人生各个阶段都以不同方式体验着人际孤独,而存在孤独在生命的早期比较少见,一个人只有老了,临近死亡了,才会强烈的感受到。在那时候,我们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世界最终会消失,意识到没有人可以一路陪伴我们走到阴沉的死亡之路的尽头。

历史和神话中充斥着人们试图减轻死亡之孤独感的尝试。想想那些各种文明中都曾出现的让奴隶陪葬的君主;想想在印度,寡妇在丈夫的葬礼上成为祭品;想想苏格拉底当初那么坚信自己死后将和其他伟大的思想家高谈阔论。

从我的个人经历和心理治疗的实践看,亲密联结可以帮助人们有效降低死亡焦虑。

人际联结

我们每个人都与其他人紧密地联结着。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研究人类社会—无论是从漫长的社会进化历程,还是从个体一生的发展过程来看—我们都不得不从个体的人际关系网络,即个体与他人的关系中切入,以观察人类本身。

人类对归属感的需求是一种强烈的基本需要:我们总是生活在团体中,与其他成员保持着紧密而长期的关系。与此相关的论据几乎随处可见,举一个最近的例子:积极心理学近期的许多研究成果表明,亲密关系是幸福感的必要条件。

下面列举几个通过人际联结,缓解死亡焦虑的角度。

在场的力量

为一个面临死亡的人提供的最大帮助,莫过于你承认“在场”。

“我丝毫没有回避她的焦虑,而是坚持询问她关于死亡的感受。我接纳自己的死亡焦虑,告诉她,我们其实都是如此,无论是我还是她,又或是其他任何人,都会对死亡有根深蒂固的焦虑。其次我从外在给予她在场的帮助,背后蕴藏着一份内隐的信息—那就是无论你感到多么恐慌,我都不会回避你或者抛弃你。我所做的其实是在心理上拥抱着爱丽丝和她在一起。虽然我完全地投入了她的世界,但我确定我包容了她的恐慌,没有被这种情绪所传染。当我和她一起剖析这些情绪时,我保持了一种平静的、实事求是的语调,这毫无疑问安抚了她,也降低了她的恐慌。”

这个例子告诉我们:人际联结至关重要。无论你身为家庭成员、朋友或是治疗师,人际联结对于安抚怀有死亡焦虑的人来说都非常重要。你可以用任何你觉得合适的方式接近对方,发自内心地说你想说的话,不要故意掩饰你自己的恐惧,你还可以用任何能够提供安慰的方式抱着对方。

几十年前,我曾经守在一位即将离世的病人床前,她让我在她身边躺一会儿,我按照她的要求躺下了。我相信这能给她带来慰藉。单纯的“在场”,是你能为任何面临死亡的人(或是那些身体健康却对死亡充满恐慌的人)所能够提供的最大帮助。

自我暴露

在亲密关系中,一人分享自己的内心感觉和想法越多,对方也就越容易分享他们的。自我暴露,在亲密关系的发展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一般来说,人际联结是通过双方持续自我揭示的互动过程而建立起来的。一个人选择了首先敞开自己的内心,分享一些非常私密的话题,也就让自己承担了一些风险。另一个人可以通过也分享自己的一些私密话题来超越两个人之间的鸿沟,这样他们就通过彼此螺旋式的自我揭示,逐渐亲密起来。如果那位首先敞开自己、承担风险的人没有得到另一个人的回应,这段关系的前景则会变得暗淡。

在大多数亲密关系中,你越能做真实的自己、敞开自己,你的朋友关系也就越能深入长久。在这种关系中,所有的话语,所有不同形式的慰藉,以及所有的观念都会发挥出重要的作用。

因此,在和艾丽斯的谈话中,我让自己也参与讨论死亡的不可避免性,这种自我暴露并无多大风险,我只是把那原本含糊其辞的东西说得更明确罢了。毕竟,我们都是一想到自己“不再存在”,就会觉得恐惧不安的生灵。面对广阔无垠的宇宙,我们都不得不面对自身的渺小感和无意义感。

即使是对于那些在建立亲密关系方面长期存在障碍的人—总是逃避深刻的朋友关系—死亡的观念也可能引发觉醒体验,使得他们对于亲密感的需要产生巨大的改变,也愿意尝试去建立亲密关系。在工作中接触过临终病人的许多人都会发现,些先前拒人千里的病人突然间变得亲近,甚至默契非常。

整理自《直视骄阳:征服死亡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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