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华盖，挡得住漫天风雪，却阻不了悲伤决堤。
第一章 我赠流苏君赠情
听着楼下的客人谈论着江湖朝堂发生的风云变幻，听了许久，却找不到自己想听的名字。但我无法离开，只怕错过了这微薄的可能。
枇杷花阁，三年前我开了这家花楼。三年了，这里来了一批又一批美艳的姬妾，卖艺而已，却已是名满天下。因为这里有第一舞娘，掌心成舞，一舞倾城，这就是我。我努力将枇杷花阁的名字传到大江南北，因为有人曾经说过，枇杷是对妻子的承诺，他会在枇杷树下许我承诺，予我幸福。我笑着打趣道，若有一日分离，我便在枇杷花开之时于一处开满枇杷花的地方等你。
往日笑靥如花，好似历历在目。或许等不到的不只有你，还有我的放弃。
正陷入回忆中的我，忽听堂下有人说道那些早已不新鲜的江湖故事。
“你听没听说，江湖上新涌现出一个杀手，听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啊！”
“听说了，听说了，好像叫什么忘川仇（qiu）赫。据说他已经把江湖排行第七八九的杀手都杀了。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呢。”
“对对对，还听说他剑上挂着一把流苏，红色璎珞相思扣，大家都称他为相思忘川呢。”
“你说什么？”我飞身下楼，在那客人面前站定问道，“什么流苏，什么相思忘川。”
或许是这么多年的重复，关于我和他的那些字眼就好像刻在灵魂深处，稍有触动，就好像浮起的救命稻草。
“第一舞娘！？“
“正是我。不知刚才客人说的那个杀手手执何剑，那流苏又是哪般具体模样？“我眉眼如画，面之下，却是满脸僵硬。会是……他吗？
“哦，既然您问了，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据说啊，他拿的是一把赤红长剑，长剑锋利无比，剑腹之上镶嵌着一颗硕大鲜红的宝石，有猫眼那么大。剑柄是红玉打造，晶莹剔透，美丽无比啊。至于那流苏，只是听说是极普通的，只是相思扣而已，或是那杀手心上人所赠吧。不过这么可怕的人还有心上人，也是极有意思啊。“
我陷入一片沉默。是你吧，入骨相思玲珑剑，我赠流苏君赠情。什么忘川仇赫，林嗣，你终于出现了吗？
“枇杷夫人，你还好吗？“客人担心地询问。
哦，我叫枇杷夫人，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名字和容貌，我于他们是一个极具诱惑的存在。
“这位客人今天说的我很感兴趣，既是如此，客人从今往后就是我枇杷花阁的贵宾，消费全免，雅间招待。“水袖轻扬，我转身离去。厅中的花奴听到之后，便照做了下去。
我派人出去打听他的下落，听到的是一个又一个令我又喜又悲的消息。听说，他杀了江湖排名前十中的后三位杀手，似乎是以每日杀一人的速度进行着杀戮。我早就知道，他要走上那个巅峰的位置，江湖规矩，杀手排名永远始于第一位。那就意味着，每产生一位绝顶高手，就要血洗曾经的杀手界。所以那些排名前十的选手都是实力绝顶的江湖杀手，他们在每年地十一月都会来京师朝拜。因为人总会有一个自己敬畏地存在，或是敬畏实力，或是敬畏权势。所以在那座古老城堡中的人就成为了敬畏所在。但能真正可以靠近他的，只有第一名，这个规矩，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们就要见面了吗？我等了好久，这种不知归期的等待好像一把无情刻刀，在我的心上雕着岁月的脉络，好像已经苍老了百年。没有你，我就像行尸走肉般，无痛无喜地活着。
默默数着日子，一日、二日……
离我那日在花阁之中听到他的消息已经有六日了，时光从来只会更慢，在我等待的日子里。还好就是明日吧。我对着镜子，看着摘下面具后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曾经他最不爱我的这张脸呢，说我太过美艳，那些男人都爱看我。你不在的三年，我从未在外人面前摘下过这张红铜铸成的精致的面具，你会高兴吗？
第七日，我梳上他往日最是喜欢的发髻，插上流苏点缀的枇杷花簪，还有一身鲜红的衣裙，红纱轻扬，一如当年，那是你最爱的模样，是那晚的模样。
此时正是枇杷树的花期，满庭院的花都开了。
“别的女人都爱牡丹或玫瑰，偏偏你这丑妇爱这劳什子枇杷花，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得是什么。”你那时总爱这样笑骂我，称我为丑妇。
“你不懂。”因为你，枇杷树最是情深。
你是故意挑着花期来的吗？说你深情还是薄情呢？
我在庭院之中轻抚琴弦，那是你赠我的“清欢”。天下人都知我一舞倾城，唯独你知我琴技更胜舞技。
一曲清欢，尾音之中我听到了你的脚步，你总是走在我身后，你说你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他们总是想看我的脸。
“你来了。”尾音里是藏都藏不住的颤抖。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当那梦中徘徊不断的声音想起时，我再压抑不住多年来掩埋在希望之下的泪水，幸好，我还带着面具。
天公作美，薄如羽翼的雪花落了一层又一层，湿了我红裙外的白袄。
“我如果不知道呢？”
“是吗？”还是那薄唇，再不是令我高兴的话语，却是令我怀念的声音。
“听我讲个故事吧！讲完，一切或许就都该结束了。”
“我如果不想听呢。”
小雪什么时候也这般冻人了，我的脸竟有些僵硬。
“三年了，我不曾杀过人，但我依然是第一。我想，你的实力并没有那么可怕。”我是名动天下的舞娘，如今再没了那股妩媚风姿，在他面前，我无法虚伪。
他沉默了许久。我笑了笑，径自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