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路的猫
本来,今天很想请一位朋友一起吃饭,酒不在多少,只是想一起好好聊聊,聊很多的事情。可是,机缘不巧,他没有办法脱身,许多不忍心的道歉之下,别无他法,只好孤身一人。回住处的路上一直在思考着到底该吃什么好,也不知道怎么了,每一天每一顿都是很难决定的事情。也许,每一个孤身在外地工作的人都差不多如此吧,如何应付一日三餐比工作更纠结。
今年的岛城搞不明白到底得了什么魔症,雨水特别的多,更为过分的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总是傍晚时分临下班的时候下雨,而且是大雨滂沱,落水成河,回家的道路异常艰难。租住的小屋因为阴雨连绵,潮湿异常,就是什么也不穿,也是浑身潮乎乎粘糊糊,坐卧不安。
及至到得寓所,天色已晚,又被几个名利场上的电话纠缠了许久。脱身后,已是华灯已上。虽然不是饥肠辘辘,但是每一天的功课自然是免不得的。思考良久,还是决定找个地方吃点青菜,平常应酬多,吃青菜的机会少之又少,这一点倒是比较和洋人接轨,穷人吃肉,富人吃菜。我本不富,就是手拙,庖厨之事始终没有学会。思谋良久,遂放弃独自掌勺的想法,与便利处寻味而去。
临街面东而坐,凉风习习,7月的徐州路,槐花如雪。一荤一素,片心足矣。
正吃间,一只黄颜色的小猫在旁边泊着的小车下面探头探脑,小心谨慎的神态,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心下思量,不知是谁家曾经的宝贝,一朝失宠,流落街头,餐风宿露,无人问津。遂生怜悯之心,从盘中挑拣牛肉,投之于途。初,其翼翼小心,试探复试探,良久,方才壮胆一搏。稍顷,又来一只花狸猫,那个样子像极了小的时候奶奶养的那只猫。胆大,眼睛周围黄黄的圈晕,很威风的样子。于是,心下大悦,尽拣盘中牛肉。那厮也不见外,跳跃腾挪,风头大抢。有几次,故意把肉放到脚边,只见它先是小心觑视,而后快速伸出左爪,将那块肉拨到跟前,从容吞下。
还记得那只小猫,可怜的样子,整天好像有很多的困倦,趴在脚下或者枕边,呼呼大睡。奶奶说,猫的一生都是感觉到冷,只有夏至的那一天才会觉得温暖,那一天,全世界的猫都在晒太阳。我没见过那么多的猫晒太阳,小狸猫反正是每天都差不多,温柔的呼呼噜噜着,抱它一下都是懒洋洋的,爱搭不理的样子,慵懒极了。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小狸猫死了,忘记了那个时候到底是几岁,反正是非常的难过。现在想起来,它应该是我小时候的第一个玩伴,耳磨鬓厮,娇羞十分。没有想到它居然会死,那是我第一次最近距离的接触死亡。伤心可想,抱着它僵硬的身体,用一个小纸盒子盛了它,再覆上一些纸和草,把它葬于屋后的桑树下。彼时,桑椹正红,枝头鸟鸣,夏风如叹。
盘中的肉差不多已经都投尽了,尽剩土豆块了,身边又多了几只小猫,全都是小心翼翼的,一看便知已经经受了太多的惊吓。但凡有人经过身边,它们便紧张不已,缩身避之,任凭呼唤,不再出来。送菜的小姐说,这些都是野猫。我告诉她,他们曾经都是宝贝。只是昔日的主人也许搬家了,也许死了,也许移情别恋,所以他们才成为了孤儿,从此无家可归,四处流浪。但是,它们都应该有人喜欢,有人疼爱,有人呵护。
不知道今天是农历的什么日子,也许会是某个人的生日吧,不远处的月亮圆圆的,柔柔的挂在人家的屋顶上。路过的行人说笑着,夸耀着岛城凉爽的夏天,尽是些叫炎热的外地人羡慕的话题。有的停下脚步,故意嘘声着小猫,小猫便瑟瑟不已;有的站在不远处,嬉笑道,看那小猫,翘首待食。其实也许他们不明白,他们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他们究竟会比猫高贵多少呢,还不都一样,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碌,身心俱疲。谁更有资格嘲笑谁呢,尤未可知。
醉了,独自一个人竟也可以喝成这样,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可是,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醉扶杨柳,影伴明月,身醉心不醉。独独不想惊动那些小猫,举杯亦轻,置杯亦轻,唯恐吓着身边那几个胆小的精灵。
到得寓所门口,犹自回头不已,茫然寻找,可否有哪一个精灵尾随而来。从此与我为伴,与我嬉戏,日升而起,日暮而息。回首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精灵,不知所终。
醉步舞出,许多爱字,无法细数,在这7月徐州路满地的槐花上。
2009-7-9 书于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