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曲终人散

我并没有骗丁大飞，2002年，我们乐队确实去了北京发展。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乐队的发展很快夭折，乐手们有的选择回老家上班，我跟主唱则选择留下来。主唱继续做音乐，我则开始写乐评，为杂志社供稿。

2005年，跟一位朋友组了一个当代艺术小组，一起做当代艺术。就这样，在写作和当代艺术之间，我的青春挥洒在首都的日与夜。

2008年底，我回老家过年。

正月里的一天下午，我出门闲逛，刚巧路过丁大飞家，我下意识往他家大门瞅了一眼，门口荒草丛生，还堆放着一堆杂物，门垛上的春联早已经泛白，残破不堪。门锁都已经成了个锈疙瘩。

我走过去，极力往门缝里瞧，发现院子已经被荒草覆盖，当年做熟食的那些家伙式儿也都成了破烂儿，堆在墙角。

一般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升级了，举家搬到楼房住去了，这是县城里先富起来那批人的标准流程。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院子应该会租出去的，他家的院子和房子还挺大，应该会租个好价钱；二，搬去外地了，这也属于是升级了，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没有更好的发展，谁会举家远走他乡啊。那这个院子也应该会租出去啊。

隔着几家，是丁大飞哥哥家，我带着满腹狐疑想去问个究竟。

可是，他哥哥家的情况居然也同样一片萧条。

我去找发小田小雨，问他缘由，他却比我还惊讶：“啊？你不知道他家的情况啊？”

我摇了摇头。

“哎呦喂，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道？”他愈加惊讶，好像全世界就我自己还蒙在鼓里。

“我这常年在外，跟他又没有联系，从哪儿知道啊。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吧。”我略带央求地口吻说道。

田小雨告诉我，丁大飞在鼓匠班里开始的确赚了些钱，翻修了房子，娶了媳妇，还生了个大胖小子，跟父母一家五口幸福美满，不亦乐乎。鼓匠班里有几个赌徒，闲暇之余，这几个赌徒带着丁大飞出入各种赌博场所。看到赌博能让金钱瞬间翻倍，丁大飞按耐不住了，也加入了进去。他说希望通过赌博赢了钱以后自己出来单干，做大做强。起初，他还经常赢钱，赢了钱就请一帮狐朋狗友大吃大喝，给家里买电器，父母以为是干活赚来的钱，还很高兴。但是赢钱并不是赌博的常态，后来，他就将之前赢的钱都输光了。赌徒的心态就是这样，赢了就还想再赢，输了就想加倍翻本。输急眼的丁大飞借了高利贷赌博，照样输个精光。直到最后，他居然偷偷将家里的房本和地契都拿出来赌，依旧输光了。输光之后，还欠下了巨额高利贷，放高利贷的和赢家可不会放过他。情急之下，丁大飞就连夜跑路了，至今失联，下落不明。

听到这里，我惊得张大了嘴，如坠五里云雾。

丁大飞跑路后，放高利贷的和赢家上门对他的家人发难，让他们还钱。对于这个局面，老两口始料未及，老父亲急火攻心，很快就病倒，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丁大飞的媳妇眼看大势已去，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丁大飞的母亲在极短的时间，经历了如此巨大而沉重的变故，心如死灰，绝望之下，悬梁自尽。

至于丁大飞的哥哥，据说家里出事不久，某天他一个人在家里喝闷酒，突发脑溢血，一命呜呼……

我简直就像是在听一个离奇的民间故事，由于过于魔幻，我连续问了很多个“是真的吗？”田小雨对天发誓绝对保真。

我又回家问了父母，他们说得也是同样的版本。

至此，丁大飞这个人，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人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