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沙子是旭儿每天必做的事情,还有一件事情也是旭儿每天忘不了的—去隔壁大姥姥家和一只母鸡玩一会儿。
旭儿在刚回到老家的第二天就爱上了这只母鸡。这真是一只寻常的母鸡,和天底下大部分的母鸡并没有多大差别--一身橘红色的羽毛,通红的鸡冠,尾巴大多是灰色,但也夹杂着斑斑点点的黄色。
要说有区别,在我看来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只母鸡性子比较刚烈,不像其他母鸡那样温顺。只要有人刚刚靠近它,这家伙表现得像自己的地盘被侵犯了一般,咯咯叫着张开双翅到处扑楞着,但是它并不能飞得很远,因为它的一只脚被绳子栓在了院子里围菜园的栅栏上,它的活动范围只有周边的一两米。
这只鸡也是一只有故事的鸡,它是大姥姥刚刚满月不久的重孙健健的“长命鸡”。在健健刚刚满月去他姥姥家的时候,按照很多年之前就有的风俗,健健的姥姥要送给自己的外孙一只老母鸡,唤作“长命鸡”,以此保佑孩子长命百岁,健康成长。“长命鸡”只能拿来卖,不能自己杀了吃掉,虽然卖给别人后鸡的最终命运还是被吃掉,但是自己人不吃就行了。
健健的妈妈毕夏并没有舍得把这只鸡给卖掉,因为她家的三个女儿也都非常喜欢这只鸡。鸡被他们养得肥肥壮壮的,看上去得有两斤多了。
旭儿见到这只鸡后,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一开始每天要去大姥姥家无数次,就是为了看鸡。后来好玩的事情太多了,可以去的邻居家也太多了,他便减少了去的次数,但每天至少还是要去上一次。
按照辈分他喊毕夏姐姐。他无比认真地说,“姐姐,我看这只母鸡好可怜,你不要用绳子拴着它了吧?你就把它放开让它到处跑不好吗?”
“那可不行,要是让它到处跑,它会满屋子的拉屎呢,而且还会糟蹋菜园里的大白菜。”已经做了四个孩子的妈妈的毕夏也认真地对旭儿解释到。
旭儿听到毕夏这样说,便不再作声,继续蹲在那里痴痴地看着这只他觉得可怜的母鸡,并从旁边的袋子里抓起了一把麦子放在母鸡的旁边。
他每天都过来,母鸡好像也认识他了,旭儿再靠近它的时候,它不再警觉地奋力扑楞翅膀,也不再低飞着到处躲藏,而是乖乖地站在那里啄食,或者用爪子不停地挠着地面。
旭儿来看它的时候,有时候是抓起一把麦子撒在它的旁边,看着它头一点一点地啄食;有时候就站在那里或者蹲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看着母鸡的一举一动;有时候呢,摸摸母鸡的羽毛,轻轻拉拉它的尾巴,或者干脆把它抱在怀里,母鸡也不闪躲,任旭儿去亲近它;还有的时候,旭儿也会调皮地故意去追母鸡,看着它扑棱着翅膀惊慌着低飞的样子哈哈大笑。
有一天,我正在院子里逗阳阳玩儿,看到毕夏进来了,才刚到院子门口,她就冲着我大笑,“小姑,你猜猜你家旭儿刚刚干了一件什么事情?真是笑死我了!”
看着毕夏这么大笑,我也跟着笑起来,猜着旭儿一定是又干了一件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赶忙问,“快说说毕夏,他干什么了?”
“旭儿刚才又去看母鸡,我进屋去忙自己的事儿,等我再出来,发现旭儿和鸡都不见了!拴着鸡的绳子也被剪断了,栅栏旁还留着一把剪刀。你猜猜他们去哪了?”
毕夏故意卖着关子,仿佛这件她觉得特别好玩的事情并不舍得一口气告诉我,非得也得到我惊喜地回应和猜测后才能心满意足地往下说。
“哈哈,毕夏,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快往下说说,别急我了!”
“我发现他们不见了,就赶快大声地喊着旭儿,可是根本没有回应,我就想啊,这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能去哪呢?然后就往院子外面找,没走几步,就看到旭儿用绳子拉着鸡在往前走呢。他听到我喊他就停下来,我问他怎么把鸡给牵走了呀,他说的话真是把人给笑死了。”
毕夏这时候笑得前仰后合,似乎不停顿一下就说不下去了。我在心里想着这个家伙怎么会摸到剪刀了呢,多危险啊,幸好只是剪断了绳子,没有伤到自己。
“哈哈哈,他说他觉得这只母鸡整天被拴在院子里真是太可怜了,都看不到外面的东西,他要带母鸡出来散散步,还要带它捉捉虫子,他正在找找看哪里可以捉虫子呢,小姑,你家旭儿咋就那么好玩儿呢?哈哈,还带鸡散步!”
“哈哈,这小子还真能想得出来!”
正说话间,我爸从院子外走了进来,问我们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毕夏又笑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那兴奋劲儿仿佛是第一遍说这个事儿。
爸边听边哈哈大笑,笑完了他突然说,“毕夏,我看这只鸡卖给我们算了,你迟早要卖的,还不如卖给我们嘞,我看旭儿这么喜欢,买回来给他养着。”
“行啊五爷,我看这只母鸡和旭儿有缘分,哈哈,就卖给你了。”
爸一听毕夏同意卖鸡,就赶快进屋拿秤,准备去到毕夏院子里称称鸡的重量,这种“长命鸡”必须得按着重量来卖,也要按着市场价论斤付钱。
爸花了五十块钱把鸡从毕夏院子里牵到了我家院子里。等旭儿回来看到了他心爱的母鸡竟然在我们院子里拴着,高兴得又是跳又是叫。我告诉他是姥爷把母鸡买回来送给他了,以后鸡就属于他了。
他高兴得把母鸡抱在怀里,把脸放在母鸡身上蹭了又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