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小刘

秦悦是在第三次亲耳听到公婆对邻居数落她的不是的时候，生出离婚的念头的。出生富裕家庭的她，一年前不惜对父母“以死相逼”，嫁给了自己只见了照片就打定主意非他不嫁的秦笙。然后，公婆的出现，让秦悦狼狈不已。她始终隐忍，奈何秦笙只顾着自己的痛苦，任她在生活的漩涡里沉沦。秦悦终于心死，抽身离去，美好的故事宣告结束。

01.

和前两次被“抓包”一样，婆婆没有丝毫愧意。秦悦不发一言，先打了电话给秦笙，让他立刻回家。然后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给在本市一家著名律师事务所就职的表哥，打了个长长的电话。准备好一切，秦悦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换了套衣服，补了下妆，然后走下了楼。

看到婆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磕着瓜子看着电视，秦悦一点都不意外。看到她下楼，婆婆张淑芳瞥了秦悦一眼，很不高兴地呵道：“怎么还不做饭，小笙都快要下班了”。看着婆婆眼睛瞪在电视上，涂得猩红的嘴却努力撇到她这一边的丑陋模样，秦悦第一次，觉得胃里有点犯恶心。

秦悦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经营一家酒楼。虽说还够不着大富大贵，但在兰城，已经算是很多人趋之若鹜一生，都想要达到的境界。在帝都研究生毕业后，父母苦口婆心将她劝回了家。但秦悦表示，自己不喜欢做生意，暂时不会接手他们的生意。父母无奈，只能任她进了报社，成为了一名记者。

主编看好秦悦撰写人物专访的能力，一下子抛了好几个人物简介和照片给她，让她先试着采访看看。里面有舍己为人的公交车司机，也有坚持支教十多年的小学教师，还有为了研制治疗肿瘤特效药一年300天住在医院的医大博士生。

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男人，却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让秦悦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心生欢喜。何况，见得还是照片。于是，秦悦很快便跟主编报备，自己第一个想采访的，是那个叫秦笙的博士生。主编笑着调侃，同姓见同姓，就如老乡见老乡，得多备点纸巾啊，秦悦哈哈笑着，拎着相机直奔了省人民医院。

秦笙人如其名，长相偏柔弱，许是不太见阳光，脸色有点苍白，衬着雪白的白大褂，人显得有些病态。但是，那张脸，却是生得极好。仿若女子般秀气的五官，生在一个男子的脸上，并不见阴柔，只有舒服，那种让人心甘情愿就此沉沦的舒服。秦笙话很少，虽然被导师授意，要重视这次采访，但他实在没有什么可说，采访进行得磕磕绊绊。

秦悦有心拉长时间，便爽快地留下了联系方式，说好给他一个礼拜的时间准备，潇洒地告了辞。秦笙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第二周的周五，他一大早就给秦悦发了微信，约好晚上见面，继续上次未完的采访。秦悦一整天都坐立不安，下班的时间一到，立马像个快乐的小鹿一样，蹦跳着出了报社。

约好的地方是位于黄河边的一家咖啡馆，凉爽的河风自窗边划过，轻轻地挽起秦悦一缕发丝，正在苦苦思索怎么回答比较好的秦笙，思路突然被打断，拧着鼻子，帮秦悦将那缕头发顺归到位。后来，当闺蜜非要问她为什么偏秦笙不嫁的时候，秦悦就想起了这个画面。

就那么一拨，秦悦彻底沦陷。

02.

从小没有受过任何委屈的姑娘，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身上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可以感动任何生物。

再木讷的人，看到一个红着脸的女孩找各式各样的借口来找他吃饭，都不会无动于衷。采访早已结束，稿子交上去，主编惊为天人，连连赞叹秦悦果然有天赋。一边筹备着下一个人的采访，秦悦一边开启了自己的追爱大计。

其实，一开始秦悦是没想着自己能成功的，但她想着，这么好的男人，交个朋友也不错啊，就时不时来秦笙面前晃一晃。正是青春里最美的年华，又这么上赶着找自己玩耍，秦笙也有点动心。他不像别的男人，很少甜言蜜语，但他是个行动派。从小受家庭影响，他性格比较软弱，却更显得温柔。

互不捅破窗户纸地相处了半年，一次聊天的时候，秦悦突然苦恼地开口，说父母要让她去相亲，她不想去。秦笙瞬间明了，索性抛开羞涩，直接表了白。秦悦心愿达成，很是兴奋，一个猛子扎在了秦笙身上。有情人终成眷属，连空气里都散发着甜蜜的香气。

可是，秦悦的父母死活不同意。秦笙还没正式开始工作，跟着导师一起做课题，虽然也有固定收入，但毕竟不算高，养家还是有点困难。一向开明的父母突然来了“棒打鸳鸯”这么一手，秦悦一边心伤，一边觉得自己不搏一把实在对不起她们这段得来不易的感情，于是不惜“以死相逼”。

秦悦的父母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喂给她吃，自然不会真的让她寻了短见。既然女儿要嫁，那就算拼上自己全部身家，也要替女儿缕好后路。所以，哪怕秦悦多么坚决地拒绝，他们还是替女儿买了一套复式的公寓。刚刚考上大学那会，秦悦念叨着自己要考驾照，秦父一本正经许诺，待她拿上驾照，就送一辆车给她。

大三的时候，秦悦刚满20岁，父亲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了一把车钥匙给她。所以，现在的秦悦，已经成了兰城里有房有车的“有钱人”。领完证从民政局出来的那天，秦笙拉着秦悦的手，说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受委屈，秦悦感动不已。说服秦笙搬到自己的公寓去住后，她们开始着手准备婚礼。

然而，自始至终，秦笙的父母都没有出现过。倒是秦笙的妹妹，像个小大人似的，帮了秦悦很多忙。秦笙的妹妹秦瑟也在本市上大学，早跟未来嫂子见了面，并且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意味，所以跑前跑后，忙个不停。

婚礼那天，公公婆婆终于露面。公公不苟言笑，话也很少，只有对着婆婆，才会回答几个字。婆婆打扮得有些花哨，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眼秦悦，赞叹了几句她的礼服真好看。两对从未谋面的亲家突然被迫坐在一起，除了寒暄，彼此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可说，秦悦看着都觉得尴尬。

晚上，当宾客散尽，回到家后，秦悦仔细铺好了公婆的床，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睡衣、拖鞋和洗漱用品，侍候着他们睡下后，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新婚之夜。

03.

新婚夫妻总是腻歪得比较紧，加上前一天婚礼累得够呛，第二天，秦悦趴在秦笙怀里，美美地睡了个懒觉。

起床后，秦悦洗漱好换了衣服，才准备下楼。刚拉开卧室门，就听到婆婆怒气冲天地在呵斥秦笙，“这个点才起床，是要饿死我们老两口啊”。秦悦很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了一会，还是陪着笑脸，下了楼，邀请公婆一起出去吃早饭。婆婆黑着脸没搭话，倒是公公开了口，“还是家里吃吧，外面过贵啊”。

家里吃是好，可家里没吃的啊，秦悦头疼。正在此时，门铃突然大响，秦瑟大救星，拎着一袋子吃的进了门。招呼着公婆吃完饭，秦笙拉着秦悦出了门。秦悦委屈，问老公公婆是不是不喜欢她，秦笙当然否认，只说是自己惹了他们不高兴。秦悦稍稍心安，本打算让秦笙跟着他回趟娘家，却被他拉去了菜市场。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哪里会做饭，菜切得乱七八糟，下油锅时菜没进去，自己手上反倒被烫出几个水泡。秦笙很心疼，拉着秦悦去了楼上上药。上好药下来，厨房还是一地狼藉，婆婆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哟，果然是千金小姐啊，做个饭都能负伤”。秦悦手疼，心更疼，一甩手，出了门。

一直到晚上，秦笙都没有打电话给自己，秦悦有点慌了。灰溜溜地回到家，才发现秦笙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地坐在婆婆对面，手机安静地放在茶几上。秦悦很生气，但想到毕竟是秦笙的父母，还是硬着头皮打了招呼。第二天，又买了一堆特产，想着公婆回家时带着好送人。

谁知，公婆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婚后第三天，秦笙就被导师叫回了实验室，秦悦婚假一个月，只好一个人待在家里。为了避免和两位老人正面接触，秦悦不出门的时候，总待在楼上。可是，婆婆总会在楼下秦悦、秦悦地喊她。有时候是倒杯水，有时候是买袋水果，有时候是开车送她出去遛个弯。

秦悦很纳闷，既然要遛弯，走着去遛不是更好吗，可是她想着看在老公的面子上算了吧，便事事能忍就忍。毫不夸张地说，一个月的婚假，秦悦全部花在做饭、洗衣、给公婆当司机上了。秦悦也有过反抗，但秦笙一哀求，她就又软了下去，想着忍忍吧，等自己去上班了，眼不见心不烦了就好了。

可是，那天，当秦悦在家附近的一个小区里采访完那个道德模范后，顺道回了趟家，却听到婆婆绘声绘色地在跟院里的邻居抱怨，说自己的儿子多牛多牛，买了车买了房子，却娶了个没有礼貌，还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时，她生气了。但是，念着她们是长辈，秦悦还是没有当面拆穿，偷偷又出了小区。晚上，跟秦笙抱怨时，秦笙笑着说她肯定听错了，婆婆说的可能是别人。

被秦笙一顿搅和，秦悦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幻听了。可是，秦悦就是秦悦，心再软，也不会失了自己的判断。

04.

好景不长，秦悦又一次听到了婆婆对自己的编排。

那天，秦悦下班早，有点累就上楼躺了会。过了一会，秦悦听到楼底下有声音，想着可能是婆婆回来了，便没有再理。过了一会，秦悦隐隐约约地听到婆婆在喊她，极不情愿地起身开门，却看到婆婆大着嗓门，正在对着电话说话。秦悦刚想关了门继续回去躺着，却再次从婆婆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婆婆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一直在抱怨说自己生了个不孝的儿子，自己条件那么好，却娶了这么一个拜金女在家里。秦悦有点疑惑，自己是个拜金女？一直以来的怨念终于再也忍不住，秦悦狠狠咳了一声，黑着脸下了楼。看见秦悦在家，婆婆像是吓了一跳，迅速挂了手机，讪笑着回了自己的卧室。

秦悦气不顺，开车回了娘家。看女儿脸色不佳，母亲问了起来，秦悦一股脑地把婆婆的过分事迹全部倒了出来。秦悦妈妈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面上还是笑着安慰女儿，“想必是老人家在跟亲戚们瞎炫耀吧，不值得生气”。倒完了苦水，秦悦本来有点后悔，不该跟母亲说这些，但现在听母亲如此轻描淡写，她心里又有点气恨，炫耀就炫耀，诋毁我干嘛？

一直到晚上，秦笙都没有打电话过来，秦悦一气之下索性住在了娘家。第二天中午，秦悦刚准备出去吃饭，却见秦笙找了过来。秦笙拉着她去了那家她最喜欢吃的川菜馆，进了包厢，秦笙一把抱住了老婆，差点掉下泪来。昨晚，母亲故伎重演，怎么都不肯让他打电话，后来甚至没收了自己的手机。他想偷偷出去找找秦悦，母亲又开始以死威逼。

秦悦看出了秦笙的痛苦，摸了摸他的头发，劝他吃下了一碗饭，许诺自己晚上一定回家。下班后，秦悦开车回了家。当车熄火，看着外面飘香四溢的万家灯火，秦悦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最终又得到了什么。硬着头皮拧开门，公婆一如既往地冷漠，秦悦无心做饭，更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直接进了卧室。

听着外面叮铃哐啷的声音，秦悦假装听不到。果然，没一会，外面又想起了婆婆的咒骂声，秦笙回来了。秦悦觉得自己好累，但她爱秦笙，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忍一忍。然后，日子又回到了秦悦单方面妥协的状态，做饭、洗衣、伺候公婆，被公婆嫌弃。直到，连一个月都没有的今天，秦悦竟然再一次抓到婆婆在对着邻居大谈特谈自己儿子的优秀和秦悦的高攀、拜金。

秦悦终于忍无可忍，离婚的念头也在瞬间冒了出来。身边类似这样的例子并不少，秦悦也清楚地知道，这样的生活，要么忍一辈子，要么一分钟都不要多忍，否则只会把自己拖死。秦笙回来得很快，看着这个曾经爱到骨头里的男人，秦悦的心痛得像针在扎。可是，他没有责任吗，恐怕责任最大的就是他吧，秦悦终于心死。

“秦笙，离婚吧。房子是我爸爸买的，车也是我爸买的，至于我俩的工资，从来没混在一起用过，自然不存在财产分割的问题。我不需要你的赔偿，当然，如果你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先去家里住一段时间，正式离婚后，我希望你们一家人尽快从我家搬出去，再见。”语速很快地说完这段话后，秦悦毫不留恋地出了门。

秋日的阳光，好像突然暖和了一些，秦悦放开了身上薄风衣的带子，终于觉得身心舒畅起来。

End.

【无戒写作训练营第1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