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一位69岁老人的口述史,口述者是我的奶奶,原文基本上全部来自于她亲口所说,我以第三人称编写,对时间轴做了编辑,并且对情景描述做了简单修饰。但由于谈话时我片段式的提问故事,逻辑并不清晰望加以谅解。
我的奶奶名字叫宁转草,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河南农村老人。她朴实善良,对人热诚,身高不太高,总是很慈祥的微笑着的模样。奶奶在1956年出生,即将到古稀之年。在我的记忆中,她从一个结实灵敏的妇人逐渐变成了一个满头银发,蹒跚佝偻的老人。
1956年的夏天,我的奶奶出生在了黄河岸边,距离市区很远的一个落后小乡村里,迎接她的家庭里已经有了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落后的农村,农民认为生出的孩子都是白花花的劳动力。在儒家道德传统的影响下,他们尽量多生孩子,积极构建大家族,向往着多子多福。奶奶妈妈的肚子,就像祖国大地曾经经历的折磨一样,不是在生孩子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奶奶的家族在先后几年凑齐了两位父母和八个孩子。
“悠悠岁月不停歇,白发苍颜叹时节。曾经辉煌今何在,唯有回忆留心底。”——年少读书,壮志难酬。
在五十年代的中国,只要是高中毕业就算是知识分子了,当时的教育普及度可见一斑。对于一个有着八个孩子的大家庭,上学变成了一种奢望。听奶奶说,他们八个教育水平都不高。她上学每天要走三四里路,中午晚上再回家,还要帮家里干活,做饭、喂猪、种地……日常回到家里,奶奶的奶奶会让她们几个孩子帮忙织布,双手双脚在织布机上互动,是很费力气的活,但奶奶从小就是个织布能手。
而上学另一个难题就是学费贵,文具贵,三分钱的铅笔对那时的他们来说已经是天价了。“小时候我们就拿着家里的鸡蛋去商店换我们几个的本子,还能用鸡蛋换盐。”路程远、任务多、家里穷,每一点都是作为一个姐姐的奶奶求学的阻碍。因此不出意外地,在她五年级那年还是选择了听从父母安排辍学工作。
“风雨漫长半生路,悲欢离合皆历尽。人生如梦空一场,唯留回忆在心间。”——青春奋斗,女子自强。
随着奶奶出生没多久人民公社来了。“以后人人都没有私人财产了!”这样一句话让辍学工作的奶奶有了方向。她说在她十七岁那年村里到处都是人民公社,她参加了三八林场,一干就是七年。那时候男女老少根据体力划分成不同的劳力,一个壮劳力干一天是10个工分,妇女的工分根据农活轻重,分别给予5到7个工分。就是小孩子干活也有工分,只是工分较少而已。为了赚工分,为了靠自己的双手获得粮食和土地,栽树、挖雨林带等等,奶奶全都干过。虽然辛苦,但如今回忆起来无疑是奶奶最自豪、最纯真的一段回忆。
“花开花落岁月间,青春已逝不复还。回首往事心悠远,儿孙满堂泪盈眼。”——成家立业,儿孙满堂。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旧时代女性的另一处悲哀便是如此。她说七年的工作之后,她收到了家里的消息:“该结婚了。”于是奶奶便再次放弃,顺理成章的回家结婚生子。剪掉了最心爱的长发、放下了能自力更生的工作,成为了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我的奶奶经历了两段婚姻,在生下我爸爸和姑姑后没几年我的爷爷便去世了,无依无靠的奶奶跟带着两个孩子的爷爷再次组成新家庭,继续着她任劳任怨的生活。
“九十老翁思往事,百年人生几许时。春风秋雨皆过尽,唯有回忆难离怀。”——垂垂老矣,历经千帆。
都说人到晚年就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而命运却不如此对奶奶。2017年我父母离婚,2020年爷爷去世,2022年父亲离世,每一件都是对奶奶莫大的打击。尤其是作为她唯一的亲儿子,因病卧床近十年,本就身体不算健康的她还要担负起照顾孩子饮食起居的任务。每次我从学校回来,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越来越佝偻的背影,心中都有说不出来的酸涩。
如今奶奶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姑姑和我,我更是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奶奶。借着这次采访,我又花了几天时间,请奶奶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用智能机,第一次吃美食……过去的日子都太苦了,我一定会用最大的能力让奶奶在新时代里感受生活的美好。
过去是一艘斑驳的船,我们都在这水面上向前驶去,一路的景色不断。船随风动,一幕幕景致向我们扑来,伴随着各种颜色的画面,还有淅淅索索的声音。在采访的最后奶奶说:“老人这过去啊不能提……”语气里是不住的哀伤。该哀旧时代女性的不公呢?还是命运对她开的玩笑?但船总是在一直向前,哀声也终将消散在风声中。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