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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小小的摆渡口，岸边停着三四艘船，每天都有摆渡人负责把这边岸上的人送到对岸。这又不是一个小小的摆渡口，而是通往它身后国家各个权力部门的隘口，从这边的岸上眺望，可以看到对岸耸立着一幢幢气势万千的建筑，在前面，一条大河流淌而过，把它们包围，显出此处卓然的位置，和这边朴素简单的摆渡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可以说这个摆渡口是去到对岸的唯一通路，没有人可以私自上岸，对岸也不许登岛的人随处闲逛，只有摆渡人有权利把真正有需要的人载到对岸，让他们知道指定部门。很多第一次来的人都会惊讶于这个摆渡口的不起眼，听上去是个重要的地方，为什么只有寥寥几个摆渡人？每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摆渡人就笑笑不说话。

摆渡人每天定时来到河边，兢兢业业地把需要渡河的人送到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在这之前摆渡人是要问清楚他们的请求，因为这并非一个单纯的渡口，更是一个帮助站，对岸集中着这个国家的各个权力部门，每个部门的职权不同，能处理的问题也不同，摆渡人的职责之一就给迷茫的人指点方向，把他们送到对口的部门。

摆渡人坐在船上，嘴里抽着旱烟，啵啵地吐着烟卷，时不时朝船外张望，看有没有客人走过来，一旦看到人影，就会敲敲旱烟，掐灭点燃的火苗，准备迎接他们。

此时远远走来两队人，一队人走在前面，他们走马观花，边走边互相谈笑着，还指着对岸的景色，好似还在讨论要去什么地方，而另一队人原本远远在后，但他们人人都骑着匹马，快马加鞭地疾驰而来，引得地面也震动起来，惊动了在前面悠闲地走着的人，他们转头想看看出了什么事，便看一队骑兵纷纷冲到了背后，他们慌忙间互相拉扯着让开了路，生怕被冲撞到了。

老资格的摆渡人也发现了动静，远远眺望过来，终于看到这一队人从滚滚烟尘中现出了身影，他急忙下了船，迎了上去，知道是发生了紧急情况。

为首的一人刚到达渡口就翻身下马，对着摆渡人大喝道：“繁城告急，需要支援。”

摆渡人一听就愣了，繁城不是在内陆吗，怎么会受到攻击？其他城池为何毫无动静？”

一问之下才知道，繁城刚刚把城池迁到西南方更靠近大山脚下的地方，不想，近来新繁城接连遭遇前所未见的大暴雨袭击，新城初立，设备还未完全到位，又处于低洼地带，城内渐渐开始积水，涨势迅猛，再不采取措施，水位恐怕就要超过屋顶了。

摆渡人抬头瞧了瞧高悬在天上的太阳，一点看不出距此不远的繁城会是如何迥异的景象，但这不妨碍他赶紧上报这一紧急事件。

他敲响了放在渡口的铜锣，咚咚咚的声音传得老远，没一会儿，从河中心的一座小岛上出来一个人，他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摆渡人走到传信台上，用手势把了解到的情况上报，小岛上的人回了一个等等，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摆渡人让繁城的人稍安勿躁，这样的紧急事件都要先上报，然后由上级决定由哪个部门来处理，再由他撑船把他们送到指定的地方，这能保证事情被最对口的部门处理，以确保事情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解决。

这一等，就从日上中天到渐渐西斜，连摆渡人都有点坐不住了，更别说心急火燎的繁城人了。

“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回音都没有？是不是去睡觉了？”

“不可能，岛上联系各个部门需要时间，特别是你这种紧急情况。”

“你好……”一道声音小心翼翼地插入了进来。

说话的正是之前走在那一队骑队之前，闲庭信步的那一队人，他们也来到了渡口，摆渡人走到他们面前，客气地询问他们的需求，简单了解了之后就点了点头，说要把他们送到对岸，繁城的一队人一听就不干了。

“怎么回事，不是我们先来的吗？为什么现在你把我们撂在一边，却可以把他们直接送过去？”

“我把他们送过去他们也是要在那边排队的，我把你们留在这里是为了带你们过去就能直接处理问题。”

“那你把我们先送过去，我相信这样能更快地解决问题。”为首的骑士二话不说，就要上船，却被摆渡人阻拦。

“不好意思，规矩就是这么个规矩，如果你上报的是紧急事件，就是这么个流程，如他们一般只是普通的要求，我可以根据我自己的判断送他们去到对岸的部门。你们的事件太过紧急，我没权限决定你们应该去哪个部门。”

繁城的人没想到面临的会是这种情况，他看了看一脸无奈的摆渡人，一脸惶恐的后来者们，一甩袖子走到渡口的铜锣边，哐哐哐地敲起来，对岸上又出现个人来，他也不耐烦打什么手势，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着小岛上的人吼道：“到底什么时候送我们过河？”

岛上的人不知有没有听到，转身离开了，但这回没有一去不回了，没一会儿，又出现了，打了个手势，摆渡人看清楚了，对繁城的人道：“我送你们去小岛上开会。”繁城的人赶紧整装上船，急急地让摆渡人送他们去岛上。

摆渡人也没忘了后来者，对着坐在岸边的一个年轻人招了招手，让他把他们送到对岸，并再三说明了要送到的地方，在对方表示明白了后，就看到两艘船同时从岸边出发了，一艘朝着小岛，一艘直接去到对岸。

当摆渡人撑的船来到小岛上时，小岛上的房间里已经坐了几个人，摆渡人认出其中一个是水利部的，另一个是建设部的人，当繁城的人坐下时，会议正式开始了。

摆渡人也坐在房间里，但他全程都一言不发，就看着水利部的人和建设部的人轮番问繁城的人一些问题，然后表示对这个情况大惑不解，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这怎么会发生呢？然后又是一轮询问。

随着会议时间的增长，会议室里渐渐变得拥挤起来，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的人进入了房间，加入了这场会议。繁城区域所在的负责人也来了，看着还在讨论为什么的两个部门的人，他抬手压了压，引起众人的注意，然后快言快语地道：“现在不是讨论为什么的时候，难道不应该优先给出方案，解决繁城之难吗？”

“您说得对，我觉得这件事应该由水利部负责，因为繁城面临的是水患。”

“但关于繁城的选址和搬迁，建设部是全程参与的，你们应该对繁城的情况更为熟悉。”

两个部门就谁应该全权负责这次的救援工作又做了几番探讨，但久久没有结论。

摆渡人看着他们你来我往，想抽几口腰间别着的旱烟，他不关心他们怎么解决这件事，他只关心到底是谁来负责，那他就知道可以把人送到哪个部门，他的任务就完成了，现在他被卡在了这里，眼看着太阳渐渐就要落山了，家里的老太婆一定已经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烧好了菜就等着他回去吃晚饭，等不到他回去，她是一口也不会吃的。

但不管心里再焦急，这里也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他只好无奈地看着一群人继续各抒己见，看起来是想要找出十全的方案才能决定下一步，摆渡人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焦灼起来，这光坐着讨论有什么用，还得发动部门的人力和资源动起来啊。

直到天全暗了，摆渡人还被困在小岛上，他仿佛是一条离了水的鱼，在岸上徒劳地扑腾着。直到实在等不下去了，他走出房间，来到室外，找到小岛上值班的人，这人正悠哉地围着一口冒着热气的锅，美美地吃着晚饭，摆渡人摸了摸肚子，又想想在房间里的人，不由地生出一抹同病相怜的情绪。

他扬起一脸笑走到这人面前，仔细瞧了瞧他的神色，然后说：“那个不好意思，打个商量，你能不能等会议结束后把繁城的人送去对岸。”

那人听而不闻，依旧瞧着小锅，嘴里细嚼慢咽，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管这件事儿呢，你再等等。”

“但这会都已经开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早过了我下班时间，我家老婆子还在家里等我呢，这么晚不回去，她怕是要着急了。”那人听了一言不发。

摆渡人看他这个态度，咬咬牙，转身回了房间，走到繁城区域负责人身边，忐忑地把自己的情况说明了一遍，并想问问是否能在会议后让岛上的人送他们去对岸，负责人一听就爽快地答应了，让他可以回家了，摆渡人如蒙大赦，快步走出房间，对着小岛的值班人传达了这个消息。其实他本也不想作此狐假虎威状，但他实在也是没了办法，他在这儿实在做不了什么。

值班人没再拒绝，点头答应了下来，摆渡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披星戴月地驾着船离了小岛，一路就着月光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