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过年,这条老街却早已充满了年味,到处都是吆喝声,小孩子的笑声,或是两个相熟的人在街上偶遇时的招呼声,街边的小商贩、地摊摆着琳琅满目的年货。对于还是孩子的我,这些糖和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总是极具诱惑力,我时常挣脱大人牵着的手左看看,右瞅瞅。
和妈妈走在街上,我“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妈妈便开始唠叨“说了让你多穿点,多穿点,你就是不听,赶打着过年,感冒了……”我不理会,把手往鼻子上一抹只顾往前走。见妈妈在一处商贩前停下我又折回去“妈,你买啥吃的”,妈妈瞥了我一眼“吃啥吃,买嫩多了还不够你吃”,她拿起一沓厚厚的黄纸,和两捆香,“妈,你买这么多黄纸干啥?”“啥黄纸,这是烧给老祖人的钱”“今年不买彩色的了?”她付完账,往我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奶说,怕老祖人用不惯”。
过年这天,我早早便起床了,或许只有天知道我有多兴奋,吃过早饭,妈妈和姐姐便开始张罗起午饭,我无事可做就四处蹦哒,在那些年货上这摸摸,那碰碰,把能吃的都吃了个遍。午饭前,“放鞭炮喽”爸爸一喊我就窜到他面前,红色鞭炮一直延伸到门外边,爸爸一点,我便咻的一下飞老远死死捂住耳朵,我喜欢鞭炮但没胆听它的声儿,“娃,快来帮忙摆碗筷,献饭喽”爷爷喊道,我又窜过去找爷爷,他拿着一束香,我就在他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看他在灶台,大门口等地方都插上两束香。饭前,就算是贪吃的我也不敢偷吃,爷爷总说要让老祖人先吃,我却从未见过香案前茶几上的饭少过一口,甚至担在碗上的筷子也未曾挪动过分毫,爷爷在那个黑火盆里烧着纸钱,奶奶在爷爷旁边念叨着一些“阖家幸福”之类的话,我则在茶几面前长跪不起,似乎真的能梦想成真。
到了晚上,爷爷用灰在门外那条延伸到黑暗中的路上画上一个接一个的圈,然后在里边放上纸钱,最初我问爷爷这样做是为了啥,爷爷摸着我头告诉我“白天把祖先们接来,晚上就风风光光的送他们走,这些钱是给他们引路的,也是希望他们多带一些走”我呆呆的问“那我怎么没有见过他们咧”爷爷奶奶眼含笑意,眼睛里是漫天飞舞的火光。
可是后来啊,曾经常回家的路怎么变得陌生了?原来是我们长大了,认为外面的世界更自由,那条老街如今满是新气象,但我却总觉得少了些热闹,尽管树上挂满了灯笼和彩灯,但它们只是在寒风中摇过来摇过去,家中还会祭祖,但我却不再长跪不起,晚上的送灵也被我以“晚上风大,冷”拒绝掉,那漫天飞舞的火光在爷爷奶奶眼睛里,似乎,渐渐地消逝掉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