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生了场病。病倒不是什么大病,在医院里待了段时间就办理了出院手续。但病好后身体却大不如从前,力不从心的感觉频频有之,回过头来问医生,医生说我平日里缺乏运动,身体机能跟不上需求,便对着自己说:“到湖边走走吧。”
家旁便有片人工湖,湖挺大,水倒也清澈,偶有鱼现身,于是吸引了不少钓客前来。当然我是没有这种闲情雅致的,只是只身沿着湖边绿道信步而行,权当打发时间,走累了便找处长椅坐下,远远地望着那些钓客们,不急不缓地配饵、甩钩,静等鱼儿上钩。
钓客大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面孔多得我是数不清了,惟独一位老人,却让我记忆尤深。
老人少说也有八十好几了,佝偻的腰,使本就不高的他更显得如一只虾。六月的武汉已然成了热的常客,老人便脱去了先前的黄外套,只穿了件背心。
每次去湖边总能碰见老人,一来二去就与老人熟络了起来。后来才从老人口中得知,老人的孙子年少有为,几年前出国留学,闯下了片天地,一年前刚结了婚,这孙子也有孝心,二话不说就要把父母接到国外享福,三个月前一家三口就坐上飞机飞走了。
按理说,孙子有成绩,做爷爷的脸上都有光,恨不得逮着个人就要夸,但老人提及自己孙子时,却总是很平淡,没有笑,反倒还有些逃避。起初,我以为是老人太多年没见到孙子,多少有些忘了,毕竟几年不见的话就连我也不能保证还能记得别人。索性就岔开了话题,和老人谈起了钓鱼的事。
谈起钓鱼,老人就滔滔不绝了。什么饵适合钓什么,怎么甩钩,老人讲的头头是道,无奈我对钓鱼实在是一窍不通,也只能笑脸相迎。老人也不嫌我外行,就亲自示范给我看,我在一旁便更显得不知所措了。
老人的钓鱼技术确实很高,基本上每次出钩都能有所收获。我曾半开玩笑地说老人怕是能在生前把湖里的鱼给钓干净了,老人也不说什么,就坐在凳子上静等鱼儿上钩。
没想到,我这句不经心的话,竟成了老人一辈子的遗憾。
两周前,老人走了,去世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最后还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在给老人送菜的时候,才发现老人躺在床上去世了。那对夫妻见老人无人安葬,掏了钱将老人送进了殡仪馆。
我这才知道,老人的老伴几年前患了病,躺在医院里,他们的儿子为了孙子在国外的拼搏,瞒着二老放弃了治疗,最后老人的老伴病死在医院的病床上。老人知道了这件事后,也没说什么,从此就独自一人生活了。
之后的两周里,我仍不时去湖边转转,少了老人的湖,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望着老人先前总坐过的地方,我想,大概是少了种孤独。此刻的老人,或许已经化成了这湖中的鱼,已然不再孤单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