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金牛驿寄兴元渤海尚书

李商隐

楼上春云水底天，五云章色破巴笺。

诸生个个王恭柳，从事人人庾杲莲。

六曲屏风江雨急，九枝灯檠夜珠圆。

深惭走马金牛路，骤和陈王白玉篇。

【注解】

1. 金牛驿：在今陕西省宁强县（唐称三泉县）北。位于川陕甘三省交界地带，是长安奔蜀的首驿。从金牛驿经柏林驿向南至如今的宁强县，再过黄坝驿，越七盘岭入川；继走朝天驿过广元县即临近剑门关。唐胡曾《金牛驿》：“山岭千重拥蜀门，成都别是一乾坤。五丁不凿金牛路，秦惠何由得并吞。”

2.寄兴:寄寓情趣。 刘过词：“人道愁来须殢酒，无奈愁深酒浅。但寄兴、焦琴纨扇。”明汪廷讷：“因此陶情诗酒，寄兴烟霞。”

3. 兴元:指“兴元府”,唐兴元元年二月（784），升梁州为兴元府（山南西道节度治所）。在现在的汉中市东。

4.渤海尚书:指封敖。先世为渤海蓨（今河北景县）人。家于安邑(今山西运城)。宪宗元和十年(815)登进士第。江西观察使裴堪辟置幕府。武宗会昌二年(842)自左司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充翰林学士，改驾部员外郎。三年五月加知制诰。历中书舍人、工部侍郎、御史中丞。宣宗大中二年(848)以礼部侍郎知贡举，多擢能赋文士。后官至尚书右仆射。

5. 五云：《李太白全集》卷七诗清·王琦注：五云，五色云也。《宋书》：“云有五色，太平之应也。”又曰：“若云非云，若烟非烟，五色分缊，谓之庆云。”

6. 巴笺：蜀地产的一种优质纸。唐杜甫《寄高使君岑长史》诗：“荆玉簪头冷，巴笺染翰光。”

7. 诸生：众弟子。唐韩愈：“岁举进士，学成行尊，自太学诸生推颂不敢与蕃齿，相与言于助教博士。”

8. 王恭柳：《晋书》卷八十四《王恭传》：王恭字孝伯，光禄大夫蕴子，定皇后之兄也。少有美誉，清操过人，自负才地高华，恒有宰辅之望。与王忱齐名友善，慕刘惔之为人。谢安常曰：“王恭人地可以为将来伯舅”。尝从其父自会稽至都，忱访之，见恭所坐六尺簟，忱谓其有馀，因求之。恭辄以送焉，遂坐荐上。忱闻而大惊，恭曰：“吾平生无长物。”其简率如此。……恭美姿仪，人多爱悦，或目之云：“濯濯如春月柳。”尝被鹤氅裘，涉雪而行，孟昶窥见之，叹曰：“此真神仙中人也！”后常用来指人物品貌出众。

9. 从事：官名。汉以后三公及州郡长官皆自辟僚属，多以从事为称。《汉书·丙吉传》：“坐法失官，归为州从事。”

10. 庾杲莲：《南齐书》卷三十四《庾杲之传》：庾杲之字景行，新野人也。祖深之，雍州刺史。父粲，司空参军。……出为王俭卫军长史，时人呼俭府为入芙蓉池。俭谓人曰：“昔袁公作卫军，欲用我为长史，虽不获就，要是意向如此。今亦应须如我辈人也。”乃用杲之。迁黄门郎，兼御史中丞，寻即正。杲之风范和润，善音吐。世祖令对虏使，兼侍中。上每叹其风器之美，王俭在座，曰：“杲之为蝉冕所照，更生风采。陛下故当与其即真。”

11. 屏风：室内陈设。用以挡风或遮蔽的器具，上面常有字画。《史记·孟尝君列传》：“孟尝君待客坐语，而屏风后常有侍史，主记君所与客语，问亲戚居处。”

12. 灯檠：灯架。北周庾信《对烛赋》：“刺取灯花持桂烛，还却灯檠下烛盘。”宋陆游诗：“莫笑灯檠二尺馀，老来旧学要耘锄。”

13. 夜珠：即夜明珠。唐宋之问：“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

14. 走马：骑马疾走；驰逐。《诗·大雅·绵》：“ 古公亶父 ，来朝走马。” 王先谦集疏：“《玉篇·走部》：‘趣，遽也。《诗》曰：“来朝趣马。”言早且疾也。’知韩 ‘走’作‘趣’。”唐杜甫：“去秋 涪江 木落时，臂枪走马谁家儿？”

15. 陈王:指 三国魏曹植。唐夏侯审 ：“陈王当日风流减，只向波间见袜罗。”唐韩偓诗：“经过洛水几多人，唯有陈王见罗袜。”

16. 白玉篇:喻指美妙的诗文。

简译：

此诗作于大中八年（854）春，李商隐在经过兴元时已拜谒过封敖尚书，并得到尚书赠诗，因赶路直到金牛驿才匆匆以此诗庚和。

春云悠悠，蔚蓝的天空倒影在水底，在驿楼上读着您（渤海尚书）美好诗文，那就像那无五色彩云一样，写满了巴笺呀。

您的门生个个都品貌出众，您的下属也人人都像庾杲莲一样风范和润。

在您府上六曲屏风前的宴会上，您的才思像江上急雨一样敏捷，所作之诗如九枝灯架上的夜明珠一样光彩迷人。

由于我急着赶路，到金牛驿才草草地酬和了您那像陈王曹植一样的白玉之篇，真是感到惭愧呀。

脉络浅析：

这是一首酬和诗，为答谢渤海尚书封敖的赠诗而作，赞颂了渤海尚书的文才，及其幕僚们的出众品貌。

首联上句扣题写金牛驿景色，点名时间春季也；下句赞颂渤海尚书的诗作之美好，使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以“五云章色”喻诗之美妙。

颔联承接上联之意，赞颂渤海尚书的幕僚。使用了两个典故，一是“王恭柳”，赞其幕僚品貌出众；二是“庾杲莲”，赞其幕僚风范和润。

颈联转写渤海尚书在府上宴请自己的情景，“六曲屏风”和“江雨急”，“九枝灯檠”和“夜珠圆”都是实景，即表达了宴会的盛大豪华，也双关了渤海尚书才思敏捷，诗作如夜珠之圆润。

尾联承接上联“宴会唱酬”之意，写自己因为急着赶路，而未能及时酬和的歉疚之情。“金牛路”扣回首联上句的“驿站”，“白玉篇”扣回首联下句的“五云章色”，再次赞扬了渤海尚书的诗文之美妙。

整首诗使用了比喻、双关和典故的修辞手法，赞颂了渤海尚书才思敏捷和诗文之美，以及其幕僚们的出众品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