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已经离开我快一年了,总是不经意想起这个和蔼的老头来。我是内心是十分愧疚的,在他离开的那一天,我还在千里之外,没能送他最后一程,等赶到他的坟前,也只是见到一堆堆化为灰烬的“火纸”和叠叠重重的花圈了。
外公走的时候并不是很安详,因为疾病。母亲说,他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却依旧想活着。也许他最后想见见他痛爱的孙子孙女吧,可最后一刻,没能在身边。
是腊月的冬天,打电话回家,母亲陪在他她爸爸身边,说:“再看看你外公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挺过这个年呢,今年你回来吗?”
看着外公瘦小的身体,躺卧在床上,迷离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而又不舍。我回答道,“不知道呢,能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从我有记忆开始外公就已经六十多岁了,可依旧是铁铮铮的硬汉子,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生都在耕耘着他的土地。外公一生也是经历过苦难的,小时候也是生活在那个水深火热的旧中国。所以外公说过一定会让他的子女过得富足,他做到了。母亲回忆说过,小时候在整个村里,外公家每年生活过得还算是“富足”,他们几个兄弟姐妹都是上过学的,不管什么亲戚来了,也是能吃上肉的,主要是外公十分的勤劳,外公几乎每天五点就起来,挑水、劈柴、喂猪等等,等母亲起来的时候,外公就已经忙活了好久好久了。母亲也说了,外公也是十分大方好客的,这个我是能够了解到的。小时候的暑假大都是在外公家度过的,每每晚上外公家门前就会聚集很多叔叔阿姨,闲聊的、打牌的等等,外公就会叫外婆端上自家种的花生、玉米粒等出来招待他们,还有就是过年了也是十分热闹,搞得好像是那个“领导家”一样。
外公的身体一直很好,几乎没有怎么生过病,感冒都很少,唯一一次是因为白内障,可那个时候已经85岁了。他的背一直很挺拔,也很有力量。他常说的一句话“人要行得端,坐的正”,他一生都在践行这个准则。不管是母亲姐妹小时候,还是我兄妹小时候,他都将最好的爱给了我们,他这一生是伟大的。
小时候的暑假,外公家完全给了我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弟弟、妹妹摘莲米、采荷花、“搬螃蟹”、捉泥鳅、挖荸荠等等,每次干干净净出门,脏脏兮兮回家。外公也是从来不会责怪我们,只是让外婆给我们清洗干净,吃过晚饭就会给我们扇着蒲扇、数着星星,讲着“好吃佬”、“放牛娃”的故事,是那样的宁静和美好。
外公常常跟我们念叨毛主席的话,“时代是我们的,更是你们的”,也常常说我们是出生的太阳,在他的心里,估计一直在抱怨生错了时代吧,如今的繁华总是让他感叹曾经苦难。记得八十多岁的他依旧想买一辆三轮车,总是说:“没事,这个我能骑,我肯定可以啊”。当然,他的几个女儿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外公是经历过苦难的人,却一直很坚强,是一个倔强的老头。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小儿子”、“亲孙子”,没有击碎他坚韧的心,反而安慰着外婆说,这就是“命”呀。在我记忆里,他不怎么哭,大多是很平静的望着一件物品,像是在追忆,又像是空洞的发达,总是很宁静。
我想生命的逝去在外公眼里,已经向太阳东升西落一样自然了,毕竟他同龄的兄弟早已先他而去,有时候我也觉得他是孤独的,也是痛苦的。
世间最无赖的事不就是是看清了生命的本质是逝去,而又无能为力吗,更多的是一种淡然和尊重。可在生命弥留之际依旧留恋着这个世界,留恋着这个世界的人,世界的事。
外公是抽烟的,也是喝酒的。抽的一直是最便宜的烟,酒也是纯正粮食酒,庄稼人就好在这一口。母亲常说,你外公好酒,尽量让他少喝点。前几年,外公的酒杯也确实是母亲的唠叨下,意犹未尽放下的。外公喝完酒说的最多的他年轻的故事,唱的最多的是“东方红”、“三大纪律”,在他心里,总有一种情怀,让人不禁肃然起敬。酒就像外公的精神,沉稳而又深邃,抒发着他内心的苦与乐。旱烟和商品烟,都是抽的,可我喜欢看外公抽旱烟,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慢慢的卷着,敲敲烟斗,把旱烟把上去,点上火,深深的吸一口,然后望着我微微一笑:“你也来一口”。有人说,外公不再喝酒、不再抽烟,那他的身体也就慢慢垮下来了。也是这个理,在他在最后一年里,喝酒也是浅尝了,烟有时候在手里燃成灰烬,也没有抽一口。
生命的星星之火并不会复燃,只会化为灰烬,消散。
外公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没有告别,他蜷缩着身躯带着疾病并不安详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没有去送他,因为在路上,一条回家的路上。母亲说过,我的名字是外公给取得,现在赋予我名字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见不到这个倔强的老头了,外公,不知在你离开的一刻是否想到我。
90岁已是高寿。外公便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完了这一生。他从来没有走出过着城市,没有见过繁华的都市,永远守着一亩三分地,他是富足的,给我们的爱是富足的,深爱着儿孙子女。
“你们来了呀,不用带这么多东西,都吃不完哦”是外公见到我们说的第一句话。以后便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