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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P529
1841年,汉堡进口了36000吨咖啡豆,此外只进口了137吨茶叶。数字不会说谎,也就是说,咖啡豆的进口量是茶叶的270倍,这着实惊人。
同样令人惊讶的是,咖啡和茶的消费量之间的差异并不像这个数字表现的那么大。因为,当一定重量的咖啡豆只能煮出一杯咖啡时,同等重量的茶叶却可以泡出六杯茶。尽管如此,它们之间的差距还是巨大的:咖啡的消耗量是茶的45倍。
45倍之多!这首先是令人费解的。如此数量的咖啡存在于哪里呢?德国人的公共生活中很少见到咖啡的踪迹。柏林的大街上几乎见不到人们喝咖啡的画面。
究竟谁消费了数量如此惊人的咖啡?答案令人吃惊:女人,而且是与伟大的文学和时代的象征毫无关系的中产阶级女性。
喝干这片咖啡海的是贤惠的德国女公民——密友们时常聚会。在完成繁重的家务,也就是照顾好丈夫和孩子后,她们会来一场“咖啡聚会”。这是手与嘴都忙活的聚会:手上做着针织、刺绣和编织,嘴里聊着天,吃着蛋糕。一个滚烫的大咖啡壶,不知疲倦地将闪亮的咖啡倒进客人们的杯里和胃里。
如果女人是咖啡最大的消费群体,那么她们喝的必定是淡咖啡。淡咖啡中含水量较多,所以其真正的效果(对大脑的刺激)完全被稀释了。它是一款社交饮料,你完全可以喝上10~12杯而不用担心有任何危害——这不过是一杯杯加了很多糖的苦水。大量咖啡进入了柏林人的胃,但他们喝的水更多。
于是一些新词组诞生了,它们是一些往常谈论咖啡时压根不恰当的词,比如“咖啡闲聊”和“咖啡姐妹”。
19世纪的德国没有“女性统治”,无论在好人的世界还是恶人的世界。男人扛起了与生活斗争的大旗,独自战胜危险。女人生活在房子里,而非“城墙之上”,她们对男人的斗争、职业中的奋斗和男人的“对外政策”事实上一无所知。女人在严肃的事件中是缺席的,而这确实罪不在她们。她们的角色更多是生活的装饰品,活得悠然自得,但这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德国一样如此推崇“男性的独立”。因为德国的文化原本就是纯粹的男性文化,这里就连幸福感和舒适感都只能通过男性产生。
19世纪的柏林男人以守护者的姿态挡在女人的前面,但是也伴随着善意的嘲讽。这些女人是多么特别的物种啊。她们昨天还穿着用裙撑撑起来的大裙子,今天却穿上了荒唐的紧身胸衣,就连她们脱下的帽子、面纱、丝绸上衣和鞋子好像都开始自主地喋喋不休了。这样的她们虽然可爱,但是能把她们当一回事吗?柏林的男人们否定地摇了摇头。柏林男人本质上与所有北德男人一样沉默寡言。他们喜欢喝啤酒,价格便宜时还偶尔喜欢喝喝摩泽尔葡萄酒。但他们不可能爱上一种像推磨一样催着嘴巴不停说话的饮料,即使稀释到最低浓度,它仍然会让你的嘴巴停不下来。
每当提及咖啡时,人们总有一点嘲讽的意味。咖啡是“女人的饮料”,为漫画家提供素材。
男人同样喝咖啡这件事本身就是个笑话——只不过他们不在公共场合喝。咖啡是早晨不可或缺的饮料。对于柏林男人而言,喝咖啡是一件极其隐私的事情,无法与公开的政治联系起来——喝咖啡属于“起床、穿衣、剃须”之列,是不能让外人看见的。
生活富裕些的阶层则在晚上九点以后聚集在啤酒馆,心情愉悦地享受巴伐利亚啤酒。无论战前战后,所有啤酒餐馆都有一个共性:几乎从无女士涉足。男人参加定期聚会时不会带上妻子。
磨咖啡,尤其是男人磨咖啡,在柏林男人看来非常奇怪。因为与酿啤酒相反,煮咖啡是专属女人的活。
在公共场所喝咖啡的现象是存在的,而且还非常普遍——虽然是躲在屏风后面。这个场所就是“柏林老甜品店。哪里由女人做主,哪里就会消耗大量咖啡,但咖啡的质量并不高。除此之外,咖啡一定搭配着各式各样的糕点。
柏林的甜品店是柏林大部分婚姻的起点。因为只有在这里,来自“好人家”的孩子们才被允许单独见面而又不至于失礼。然后在一间舒适的偏厅中(被从半开的厨房玻璃门里飘出来的油味包围着),有了第一次的亲吻,也就是订婚之吻。恪守礼节的情侣们多年以前就是柏林甜品店的重要常客。
春天的柏林是植物的海洋。每个陶制花盆中都装着黑色的泥土,栽种着鲜花。柏林人通过有计划的种植,把它变成了北德的佛罗伦萨。
咖啡是极佳的旅行伴侣。柏林周边不久后便出现了令太太们欣喜若狂的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