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
曾经听说过难得糊涂四个字,我当时并不明白。以为那是一种逃避,是一种反讽。
那时候我觉得,知道的越多便会越充实,越清晰,接近一种通透的大彻大悟。那个时候我是左手Nice to meet you右手季风洋流,对所有东西都充满好奇的孩子。
孩子,那是我引以为傲的称呼。他们是勇敢爬出兔毛一窥魔术师真貌的探索家,他们的天真是最坚固的盔甲。他们不会忘记初心,因为他们的初心最坚固。他们是小王子,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小小星球上的三十三次日落和微微颤抖的玫瑰。
曾经我喜欢的书是时间简史,尽管并不怎么理解,但我衷心赞美宇宙的瑰丽。心随着在黑洞边缘的宇航员飘飘荡荡,仿佛下一秒就可以透过台风眼惊鸿一瞥真正的宏大。
曾经我喜欢的杂志是我们爱科学。好奇猩猩,机器人和海豚谁会成为人类之后的霸主,同时构建着一个人类飞行器探索出的宇宙地图。阿波罗,神州,旅行者。他们看到地球的背影,他们向着更远的更近之处飞行。
曾经我把苏菲的世界放在枕边。早上能看见席德在镜子里对我眨眼睛。充满隐语的句子飘着青草般的清香,非我所食,但并不妨碍我每日欣喜的瞧着。这个世界远比宇宙宏大,我钟爱着这样的谜语和情思。
【星空】
好好歹歹长到一米六多,世界便不同了。我看不见满街的氢气球和礁石上唱歌的美人鱼。我看见了更加清晰和遥远的星空。
塞壬的歌喉大抵比美人鱼更加婉转,那些音调明明暗暗,传递着比欢乐更加忧郁的孤独。那星空呢?我不相信看不见的宇宙,我更喜欢头顶的星空。可是他也那样孤独,无数的人在仰头看着他,出神的也好入迷的也好。他接受着这样一片汹涌澎湃的眼光,为何不愿意给一丝回音?哪怕是一句"不要回答!"?
天地已然不仁,星空又自不语。可我们并不甘心。来自无数人的想象,汇聚出另一片星空,比头顶的那一片更加真实。
我喜欢的书是三体。不论前提如何,不论谁是拯救地球的英雄,人类的世界终归是崩塌坍缩,成为掉落在地上的火种,摇曳着熄灭。
我喜欢的杂志是中国国家地理。无法承受仰望星空的力量,我只能看向大地。一切又再一次轮回。我看见地心历险,我知道了古登堡隔开的世界,最后惊恐地看着从地表向下深入的钻井。他们的眼中喷发着火焰,疯狂的摇晃着城市的人们,再也挣脱不了地震毁灭的快感。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执着,强硬,心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我仍然仰望着星空,不论他是否回答,我都那样仰望着。
那样的日子,我懂了难得糊涂。知道的越多,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也越多。无论如何心惊,如何不愿面对那一片更加荒凉陌生的世界,也无法再向后退了。那些说着难得糊涂的人们,都痛苦的与我一起张望那片星空。更远的前方,有更少的背影,他们似乎更加不愿前进,但又都迈着坚定有力的步子。
按照中国的哲学,最后一步仍然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那个时候我们又同孩子站到一起。无论是谁,他们都要有一个归宿,有一个温柔的保护。
星空之外,惟余痛苦。还有一本苏菲的世界,那些缥缈的青草味,是梦境中绿色的丝带。透过丝带看去,朦胧,神秘,就似在黑洞边上悄悄看见的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