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之中
方寸的夜永远都是这么的冷
冰冷的月光
浸满我惨白的衫
每每这个时候
我都喜欢独立方寸后山的崖边
悟道
忘却不了的
往往是必须忘却的
彩翼很多遍的重复这话
似乎已经说了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
我只知道
在我很小的时候
每当我看到她
她就一个人的在这崖边
默默的念着这句话
彩翼不是人
至少现在的她不是
她是只蝴蝶
师傅说
很多年前
她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孩
美的让人心旷
说这些的时候
师傅45度角仰望天空
似很多美好的回忆
我不敢继续追问什么
师傅也不会说
他毕竟是个得道之人
从我记事的那天起
师傅就管我很严
相较于同龄
我少了几分叛逆与偏执
多了几分安静与和祥
我从没离开过这里
从没离开过方寸山
我所接触到的
除了道还是道
当我以为自己彻底的悟透何为道的时候
师傅说
不可能的孩子
不入尘世
你是永不可能悟道的
你知道彩翼一直在说的那句话吗
悟透了再说吧
于是
我在每个有月的夜里
立于方寸的后崖
听一只蝴蝶不停的说
忘却不了的
往往是必须忘却的
我很多遍的听
却永远不懂
我知道
她是有故事的
只是我无从知道罢了
或者说是从未了解
一个道士敲响的方寸的门环
他说他在找一把很旧的刮须刀
师傅说
方寸后山虽小
却也有容你之地
你去吧
慢慢的找
我知道你丢了的东西
一定在那个地方
师傅的话很让我莫名其妙
只不过
在我心里似乎明白了一点
原来道士也是要刮须的
并不是所有的人
都有师傅那飘逸但苍白的须
陈百万之所以叫百万
的确是因为他有钱
师傅一直不接受他的捐款
他却将通往方寸的路修了遍
但是这样一个人
现在却跪在师傅脚下
他说他要修道
求师傅收留
我真的不懂
师傅看了眼他的眼睛
就说
要留就留下吧
我相信陈夫人会明白的
我惊讶的表情
跟陈百万一样
因为师傅真的能洞查一切
包括世间已经和正在发生的事
不过在那件事以前
我一直认为
师傅不过也是个得道的人
是有一天我也能达到的境界
后来我知道自己错了
那个大闹天宫的猴子
那个传说中的齐天大圣
竟然是我的师兄
师傅的徒弟
那天那个人闯进了方寸
然后师傅和他打了起来
居然是师傅败了
他走后
师傅说
定数
终究还是逃不脱的
开始的时候注定是灾难
世人却偏执的继续下去
放手的是神
执着的是魔
人
注定是无路可走的
这个打败师傅的人
第二次来到方寸
就再也没有离开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
每分每秒都会有故事发生
只不过
很多事情是我们看不到
他告诉我很多
关于猴子的故事
我听的时候只记住了那句话
为什么出身不同的人不能相爱
为什么相爱不能相守
为什么当初的一见钟情两小无猜
需要一万年的痛苦折磨做为代偿
为什么一万年的痛苦折磨
换来的只是悔恨和欺骗
人世间的情情爱爱
原来也是如此的烦琐
后来
他就不说话了
该说的
他终已经说尽了
师傅说
所谓道
即是唤起心中的爱怜
对人对众生对自己
在我看来
道即怜悯
道即怜悯
道士终于走了
他走之前对师傅说
我丢的东西终于找到了
其实我一直把它丢到心里了
师傅微笑着点头
说你终于可以走了
收好每一件你拥有的东西
别让它们遗失在时光或者流年里
我问师傅
道士到底丢了什么
真的是刮须刀吗
师傅摇摇头
孩子
你也到了该用刮须刀的年龄了
陈百万辞行的时候
师傅说
陈夫人终究是没有逃脱自设的心牢
一切都是定数
你节哀吧
人世间无药可医之疾
心病而已
得到了会害怕失去
失去了又后悔拥有
人世间的痛苦循环
真的不是道能解决的了
后来我知道
那只猴子
我的师兄
终于还是没能逃的了命运的制约
当他再一次将棍子对准玉帝的时候
却选择了用取经来祭奠这动天的爱情
我想
如果有一天
我有了自己的爱情
我也会跟他一样的去争取
然后我摇摇头
笑自己真傻
修道之人
能力之内
且惜且行
能力之外
听天由命吧
师傅走了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依然这样
在每个有月的夜里
看近在头顶的月
吹方寸后崖上凉爽的风
听那只美丽的蝴蝶说那句同样的话
然后我在那里构想着那个美丽的故事
醒来的时候
我看见彩翼眼里流露的平静
师傅回来的时候
我对师傅说
我爱上蝴蝶了
师傅说那不奇怪
很多年前
为师也被那平静哀怨的眼神吸引
之不过~~~
罢了罢了
合适的时机
我会告诉你的
事实上
师傅永远都没有告诉我
只是
很多年以后
师傅得道成仙
后山的三叔告诉我
说师傅很多年前同一个女子相爱
发誓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后来一时悟道修行方寸
誓永不见那女子
那女子找上方寸
师傅也只是在门内说了一句
忘却不了的
往往是必须忘却的
我问三叔
那后来呢
三叔说
后来那女子祈求观音把她变为一只蝴蝶
生生世世守侯在方寸后山
她整日徘徊于后崖边
只为那里是朝向天宫的地方
我终于懂了
我之所以不能悟道
原来不是智慧不够
只是我不够纯粹
纯粹的爱恋纯粹的生活纯粹的悟道
于是
我习惯了每天看皎洁的月
然后对彩翼说
忘不了又何必要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