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而那些都是题外话,在我高考失利的次年春天我第一次那么想看看这个世界,于是我什么都没计划急匆匆的奔庐山而去,干什么呢,看日出!青春嘛,虽然一文不值,但是必须得率性坦荡胆大妄为。我踏上了晚上十点的高铁,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还是第一次坐高铁,对着手机在拥挤的人流中被挤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旋即欣喜若狂,没半秒钟我便拉下臭脸。我的座位被一个人,不对!是一坨人,那是我长这么大见到过除了电视里的熊之外最巨大的生物,他就那样横在哪儿,发出的鼾声足以让我再取一个新的耳膜换上。脸上所有的肥肉都揉在一起,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我推了推他“你好,这是我的座位,麻烦可以起来一会儿嘛?”我一连说了五遍,整整五遍!他才慢悠悠转醒“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坐吧,嘿嘿,你坐。”那天是我生平第一次觉得我瘦是多么好,两张椅子他占一张半,我占半张。我只能省着点坐,我心里有个想法“等会要是椅子垮了跟我应该没有关系吧?想到这儿我的动作已经变成了半蹲的马步。虽然我心里挺害怕坐下的,我拗不过我的大脑。就这样半推半就在列车的颠簸中我和他聊了起来。


  老徐,北京人,小我两岁,一百七十多斤的体重怎么配得上一米六五的身高,我的第一印象只有俩字“水桶”。留着一个非常标准的锅盖头,两块脸肉和额头之间夹着一个闪着精光的眼睛,很小。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像盗墓的。据说啊,老徐她妈妈生他的时候那时候还是白天,天空一声炸雷然后老徐就出生了。于是他就叫徐炸。我竖起大拇指“这名字真牛。”


  “那可不咋滴,想当年小爷我可是十里八乡有名儿的。”


  旋即我问“什么有名?”


  “不要脸”


  “。。。。。。”


  不得不说,他还是挺诚实的。


  老徐和我还是挺有缘分的,同一个车座位还是隔壁,可怕的是他目的地和我竟然也一样。我到了山脚之后,就开始卯足劲往上爬,庐山的夜路并非我想象中那么好走,我并不是经常锻炼所以爬的很慢,等我连爬带滚的到半山腰的时候。有个亭子歇脚,我瘫坐在亭子里面,翻着我的背包里面的水,周围听不见任何声音,我只能看见半拉弦月洒下来的点点光辉。刚喝一口。瞳孔一缩,那多恐怖啊,黑布隆冬的阶梯上面有那么大一坨东西在向上蠕动“完了碰到史莱姆了”我想。等我鼓起勇气用手电照过去那坨生物也抬头看我。


  “嘿!看不出来你这胆儿也忒小了!”


  “以后这种看不清脸的地方如果有人拿手电照你,你出声就行了别抬头。”我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接过来他递给我刚刚被吓掉的手电。


  “您瞧瞧这有你这么说话的嘛,小爷我有这么可怕嘛?”


  “有!”我重重的点了好几下头。“话说你怎么也在这儿?”我很疑惑心想他难道是来爬山减肥的。


  “看日出啊!还能干嘛?怎么事儿,只能你来不准小爷我来了?”


  “那你跟上咯,我可不等你。”说罢,我便起身继续向上爬去


  “诶诶诶,等等小爷我。”老徐扭动着他那肉腿一步一步的往上迈,我走走停停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他滚下山去。


  上山的路并不怎么绕,只有陡,据说这是当年老红军他们来此地避暑走的路,那得多少年了,虽然现在慢慢的被开发出来也只是在路边加了一下供爬山客歇脚的椅子。


  四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了含鄱口,提前看了攻略这是最适合看日出的地方。我望着老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问道“诶,胖子,没有那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儿,你别在这儿一口气上不来过去了啊,到时候我可要蹲大牢。”


  老徐白了我一眼“你懂什么,小爷当年,咳咳咳。”话未说完,他便开始因缺氧大口大口的咳嗽,我从我的背包里面翻出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丢给他,喝罢,他便接着说道“小爷当年瘦的时候,一口气爬泰山不带喘气儿的。”我礼貌性的笑了笑便岔开了这个话题。“什么时候日出?”他问我。“大概还有两个半小时吧。”我看了看手机答道。“我靠,那就是说咱俩可以独处两个半小时了呗。”


  “不是,你激动什么,你不会是弯的吧?别吓我。”我下意识后退两步,毕竟以我这小身板,他要真想对我怎么着,我估计难以抵抗。


  “哈哈哈,你丫的想什么,小爷闲得无聊跟你聊聊天,我可比那钢筋还直。”闻言我松了一口气。说罢我们便坐着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凌晨的山顶,风像蚊子一样无孔不入。仿佛要钻进你每一个毛孔里面再狠狠咬一口。


  半晌,通过聊天才知道老徐原来是富二代,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富好多代,祖上是宫里当官的传到他爷爷那辈儿家里还有二环内几套四合院,每年靠收租都能赚的盆满钵满。果然,怪不得这家伙自称小爷,嘿!还真是少爷。但是这小子不学无术过的风流又快活,导致早年退学。我问他为什么不继续上学。“没听说过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辍学打工嘛?”老徐反驳我。“不打工的话我就只能回家继承那几套四合院和存款了。你懂啥呀。”我嘴角抽了抽便不愿意继续跟他说话。


  “看!天亮了!”老徐跳起来指着天边,又看着我“嘿!你怎么着,怎么没反应?冻死了?”“去你丫的!等着吧,还早呢,急什么,有点常识行不行,你这死胖子都得赖床,不允许太阳赖一会儿床了?”


  老徐搓了搓手又陪着笑脸坐了下来问我“你们不是应该在上课嘛?为啥这个时候跑这里来看日出?”“没啥啊,就是想出来散散心,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烦恼可太多了。”“那你呢,你不是创业嘛?还不是跑这儿来了”老徐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对我说“我跟你讲,我喜欢一个女孩儿,追了一年多她还是没什么动静,她熬不过我的魅力于是说只要我能给她收集到各个名山的日出给她她就同意我。”“你那是死缠烂打吧,什么魅力?不要脸的魅力吗?”我扭过头去笑着看着他。“咳咳,个人魅力,个人魅力,不要脸也算魅力好吧。”老徐正了正声音。“那你爬了几座山了?”我问。“这是第二座泰山我已经去了,接下来还有黄山、衡山、嵩山、华山、武当山、武功山、老君山......”他板着手指一个个的数。我连忙打断他“停停停!你学相声的吧,别念了,师傅,我头疼。”我捂着头竖起大拇指对着他“你牛,这你也信,关键是,一个敢说一个还真敢去。”


  “嘿!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能不信。我的心上人想干啥我都支持她,为了她我可以做到。”


  正说着,朝霞落落大方的染红了半边天。老徐连忙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对着天边。慢慢的,看到三分之一的太阳躲在山后害羞的望着我们。半晌,它还是不紧不慢的往上爬着。直至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大自然献给我们怎么样的一副水墨画,客松托着冉冉升起的半轮圆盘,不知何处来的四五只乌鸦往天边飞去。薄薄的云朵呈流线型缓慢流动,恰好浮在远处鄱阳湖上方,朝霞给他们化上了淡淡的腮红,水天一色,而天山又是一色。“看,出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叫到。太阳好像不怎么害羞了,昂首挺胸的就那样从山后站了出来,那一瞬间光肆意的倾洒在大地上,是那么刺眼我伸手想要抓住它,它又从我的指间溜走。转瞬即逝的日出定格在我相机里面。也定格在我脑海里面。或许多年以后再回想起这段经历却再也没有年少时的那份冲动细细品尝却也有那么几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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