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馔已食炮炙,明代笑话集《捧腹编》056《唐阙史篇》笑话一则

《唐阙史》为唐人高彦休编撰,记晚唐故事,现存两卷,《捧腹编》录其一则。

《家馔已食炮炙》

中书舍人路群与给事中卢弘正,性相异而相善。路清瘦古淡,未尝言市朝,卢魁梧富贵,未尝言山水。路日谋高卧,有制草,则就宅视之。卢未尝请告,有客旅,则就省谒之。虽所好不同,而相亲至。

评注:本文行文多用骈文对仗,人物对话更似诗歌,清雅之中却又存有烟火气,可见高彦休文笔之深厚。

路群喜欢宅在家里,上面派下活儿来也在家里完成。卢弘正是个工作狂人,为节省时间在办公室接待客人。中书舍人确实比给事中清闲的多,而两人表现差异如此巨大并非是职务原因,而是天性不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并非缪谈,两人关系这么好,除了文中所说的“性相异”外,必然还有“性相同”的部分,“求同存异”不正是君子之交么?

一日都下大雪,路在假,卢将晏入,道过新昌第,路方于南垣茅亭,肆目山雪,鹿巾鹤氅,构火命觞,以赏嘉致。闻卢至,大喜曰:“适我愿兮。”亟命迎入。

卢金紫华焕,意气轩昂,路道服而坐,情趣孤洁。

评注:“肆目山雪,鹿巾鹤氅,构火命觞,以赏嘉致”,雪天小酌,想想就美。

路曰:“卢六,卢六,曾莫顾我,何也?”卢曰:“月限向满,家食相仍。日诣相庭,以图外任。”

路色惨曰:“驾肩权门,何至于是?且有定分,徒劳尔形。家酿稍醇,能一醉否?”卢曰:“省有急事,俟吾决之。”

路又呼侍儿曰:“卢六欲去,特早来药糜分二器,我与卢六同食。”卢振声曰:“不可。”路曰:“何也?”卢曰:“今旦饭冷,且欲遐征,家馔已食炮炙矣。”时人闻之,以为路之高雅,卢之俊迈,各尽其性。

评注:月限,规定的时限。家食,指赋闲。相仍,连续不断。驾肩,比肩。定分,确定名分。

路:“卢六,卢六,好久你都没来看我了,出什么事了?”

卢:“唉,工作繁重,我几次请假耽搁了正事,心里面不是滋味儿,过几天我就去相府一趟,让相公许给我一份不累的外职。”

路:“你做的够多了,好坏别人都看在眼里,说不了你什么,你怎么还这么较真,快陪我喝几杯。”

卢:“门下省还有要事等我拿主意,我就先走了。”

路对侍从:“卢六要走,你盛两碗热粥来,我俩一人一碗”

卢:“不用了,省里的事办完我得出一趟远门,刚才在家里已经吃过烤肉了。”

说是拜访,更是告别。两人以诚相待,能说知心话,便是知己。《捧腹编》选这一则,大概也是看中了那朋友间的会心一笑。

二零二一年七月十日,午后,连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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