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入冬,东北的雪就一直下个不停。四季里,我最留恋这个季节,仿佛每一片雪花都是天空的情书,每一次飘落都是弹奏在古琴上的音符。
下了几天的雪,下午终于停了,大雪覆盖了我的城市,窗外的房子,裹在白雪里,露出红色的砖墙,白色的屋顶,如童话世界中的城堡。远处江面上白皑皑的一片,江桥上,时不时有车开过,车灯斑斑点点,忽隐忽现,偶尔会连成了一条线,由远及近,再慢慢地远去......
三点多,太阳似乎要赶着去地球的那一边了。此刻做晚饭有点早,我在书桌前翻着迟子建的书《我的世界下雪了》,屋里放着柔柔的音乐,抬头的一刻,我看到夕阳正在缓缓落下。
忽然恍如隔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大厅里有电视的声音,母亲和父亲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餐,而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写着作业,读着书。然后夕阳一点点落下,房间渐渐昏暗。母亲的声音从大厅里传来,“把灯打开看书,小心你的眼睛近视了。”我努力地答应着。
然后,然后这是三十多年前的生活了,那时候爸爸还在这个世界......
夕阳落下,屋子中只剩下了一些光影,音乐依旧柔柔的飘在耳边,我知道我只是想父亲了......四年前,他走的那天也是刚刚下过雪。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季有轮回,万物有来去。有些事却再也回不去了。
“花雪随风不厌看,更多还肯失林峦。愁人正在书窗下,一片飞来一片寒。”这首唐朝的戴叔伦的诗《小雪》,总觉得很应景。
原来一切都变了,都走了......我的童年,我的青春,我的世界中重要的那个人。
此刻的我正从我的中年出发,走向我的老年。所有的似曾相识,不过是夕阳西下,这一刻再没有了作业,也再没有了父亲。
这个冬天,大雪如期而至,临窗听风吟,我在一场一场的雪里,邂逅洁白的温柔。念着一段岁月,揉进素净的冬日里。
父亲不在了,母亲也老了,她老得已经走不出家门,耄耋之年的她和中年的我,执着地活着,我们彼此陪伴,慢慢走向岁晚。
雪的时节,我们仿佛可以触摸到那遥远的梦境,雪中的童话,又是谁留下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