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二十多天的寒假很快就结束了，同学们带着学习和生活用品，陆陆续续来到学校，其实郑小东早在家里过够了，他的心早早地飞回了学校，他要向李敏汇报他的寒假学习情况。郑小东到宿舍放置好生活用品，就搬着带回家的书藉、寒假作业等学习用品回到教室。

“小东你回来了！”李敏在教室里正和几个同学闲聊，看到小东进来，连忙笑着招呼道。

“你们来的挺早的！”小东答道：“新年过得好吧？”

“我们当然来得早，寒假我们就在这里自习呢！”李敏还没来得及答话，赵明华就抢过来回答说，脸上还挂着神秘的微笑。

“就你话多！”李敏白了赵明华一眼，心想他怎么一遇到郑小东就变得这么让人讨厌。

小东听了心里一沉，李敏寒假原来和赵明华一起学习！怎么没听李敏提过这事，他暗暗想着，不觉眉头皱了起来，他默默地来到座位上，收拾好课桌，拿起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着，同学的说笑声响在耳边，但他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很快同学们都来到了教室，一寒假没见，大家都格外亲热，好像几辈子没见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时班主任王大海老师来了，同学们立刻安静下来，纷纷拿出书。

“咦！怎么不说了？我在两里地外就能听见你们的声音，我一来咋不说了？”王大海站在讲台上，环顾着下面的学生们，目光在同学们的脸上扫来扫去，大部分同学都低下头。

“今天是几号？你们都记得吧！看看还有几天就进入三月了，五月初预选考试，选不上你的高中生涯就结束了，可以说你们的校园学习生活就结束了，可能有人早想着毕业了，你想过没有出了校园，迎接你的是什么？县烈日炎炎下的农田生活！可没有陶渊明笔下那么闲适恬淡，还是工厂里的三班倒，没白天没黑夜，又或者是在家无所事事，混吃混喝！”

王大海越说越激动，有几次唾沫飞溅，越过了第一排同学的头顶，落在了第二排的课桌上，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即使你发挥超常，过了预选这一关，你能保证高考过线吗？咱们班有几个人一定能考上，别说咱们学校，县一中升学率又能咋样？比咱们能高多少？要不然怎么叫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上了大学的大学生为什么叫天之骄子？”

“可能不少同学会想，以我现在的成绩，再怎么努力考不上，我还费那个劲干什么？我想请同学们记住：劲没有白费的！假使我努力了，即使今年考不上，明年复读时，离目标也更近了，还有你们不知道的是，经历了十年动乱后，各部门中的老人现在大多已退休，政府机关严重缺人，政府机关从去年开始面向高中毕业生招干，我有几个学生被选上了，有的人在工商所工作，有的人在税务所工作，还有人在县政府工作，你现在努力学习，不是在为自己的将来作准备吗？再不济你努力后考不上，将来你也不会因为没学习而后悔！”

听王大海老师说那么多，郑小东第一次没有觉得啰嗦，是啊！一个农民的孩子想不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在心里感谢王老师，他觉得自己像被打了一针强心针，感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不知道寒假里同学们摸没摸书，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今年寒假里有五、六个同学主动到学校来学习，有这样的学生，老师感到很欣慰，希望同学们以这些同学为榜样，在接下来的学习中鼓足干劲，努力拼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

大海老师似乎被自己感动了，他摘下眼镜，用手擦擦眼睛，走出了教室。

同学们没有像往常那样老师一走立刻嘀咕起来，而是安静地在位子上看书学习。

经过一天的学习，同学们都很疲惫，9:30放学铃一响，大家纷纷走出教室，向宿舍走去。小东还想再学一会儿，就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蜡烛和火柴，继续做他在假期邮购的北京海淀区五所重点中学数学试题，十分钟后教室熄灯了，他点燃蜡烛，准备再学一会儿，其余几个同学陆陆续续回了宿舍，只剩下小东一人，这时杨小华走了进来。

“还学呢！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小华不解地问。

“多学一会儿就受刺激了？”

“我去你们宿舍找你，听几个人议论说李敏和赵明华寒假里……”

“别听他们瞎说！”小东打断说：“他们好几个人在一起学习，班主任今天都说过了，有些人就喜欢嚼舌根。再说他俩就是有点啥，与你我又有什么关系？”

“与我当然没有关系！我怕会影响你。”

“我和你一样，和李敏都是同学关系，现在咱们的关键任务是学习，迎接高考，不能想也不敢想太多！”

“好好好！你能想开就好，咱们回去休息吧！”

小东感觉也学不下去了，就和小华一起回了宿舍，小华就住在隔壁，他俩洗刷完后，就各自上床休息了。宿舍里住了二、三十名学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袜子的味道，混和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小东躺在床上，想着小华的话，竟没有一点睡意。

“是啊！李敏那么优秀，赵明华条件是那么好，我算什么呢？能看出来赵明华是真的喜欢李敏，虽然这人有点浮夸，但他生在那样一个干部家庭，生活是那么优越，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又能给李敏什么呢？”郑小东躺在床上，眼里黑黢黢的屋顶，睡意全无。也不知躺了多久，他才渐渐的有一点困意，朦胧睡去。

昨天王大海老师的一番话似乎起了不小的作用，第二天一早，同学们都早早的起了床，等到了王大海老师像往常一样到宿舍时，宿舍里已空无一人了。大多数同学都拿着书在教室前的杨树林下，边大声背诵边慢慢踱步，教室里也有少数学生在背书，看到这一现象，大海老师心里暗暗高兴。他站在教室门口，点了一只烟，慢慢地吸着，不时解答个别学生提出的问题。

早读时间是没有划分到具体学科的，同学们根据自己的情况，有的读语文，有的读英语，还有人读政治、生物等，而老师如有任务，会让科代表事先把要求写在黑板上，学生按要求完成就行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已开学两周了，已进入三月上旬，天气浙渐暖和起来，月季花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芽，在枝条的顶端缀着紫红色的嫩叶，探头探脑的，教室门前高大的杨树枝条上垂下一串串手指长短的花序，象毛毛虫一样，有不少已被风吹落到地上，要在往常，肯定有调皮的男生用它来吓唬女生，扔到女生的脚下或藏在她们的铅笔盒里，把她们吓得尖叫，然后追着男生打，现在毛毛虫落了一地，大家都像没看见一样。有几只麻雀在马缨花树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后来又叼着一些碎草钻进教室的瓦下，不久在教室里就能听到小麻雀叽叽的叫声。

周三上午，第二节刚下课，学校的大喇叭突然响起来：“全体高三同学现在到操场集合！全体高三同学现在到操场集合！”听到政教处马主任的声音，大家纷纷跑向操场，按班级站好队，各班主任也站在了自己的班级前面，同学们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都不要讲话了！安静下来！”马主任一手拿着小喇叭，一手用力地挥动着，他大声说：“现在宣布一个处理决定：查高三(一)班王树青同学与高三(四)班徐丽丽同学不思学习，公然谈恋爱，影响恶劣，被学校查获后，而且认错态度不好。经学校研究决定，给予这两位同学留校察看处分，希望其他同学引以为戒，抓住高考前的这一段时间，专心学习，不要分心！”

在马主任宣布散会后，会场上立刻“嗡”的一声，同学们四散开来，边走边议论纷纷。

“王树青成绩挺好的，这下完了！”

“还好只是留校察看，他们还有机会参加预选考试。”

“徐丽丽是哪个？你们认识吗？”

“就是扎马尾辫的那个，人称二胡。”

“什么意思？”

“谁拉跟谁拉呗！她高二时就曾和几个男生谈过。”

……

李敏和王侠正走着，小声议论着对这件事的看法，这时赵明华紧走两步，跟了上来。

“看看这就是早恋的害处，在心里喜欢就是了，何必要公开出来。”赵明华边走边说。

“我怎么听你这话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小心挨打！”王侠不客气地说。

“与我有啥关系！我干吗幸灾乐祸！”

“别说了，少议论别人的事情，但愿这事对他们的影响尽快过去，不要影响到他们以后的学习！”李敏说道。

“影响肯定是少不了的！”赵明华看看快到教室了，就没有多说。

郑小东和杨小华在一起走着，杨小华给他说着徐丽丽在他们班的情况，原来徐丽丽已被班主任多次谈话，但她不在乎，这次两人在晚放学后约会，又被政教处值班老师抓到，所以学校给予严厉的处分。

李敏坐在座位上，心里想着赵明华刚才的话“在心里喜欢就是了，何必要公开出来”，愣愣地出神，直到王侠碰了她一下，才缓过神来，她想到赵明华这话说得还有道理。

马上就要预选考试了，同学们都处在紧张的复习之中，这期间郑小东与李敏有过多次接触，但都是仅限于学习上，两人像说好了一样，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