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的1995年,那年六月份,我们在老师的倒计时200天的紧张的学习生活中,在关刀镇上的考场参加了中考。
在长达两个多月的等待过程中,我记得那年的那一天下着瓢泼大雨,班主任老师打着赤脚,趟过齐大腿的小河,把录取通知书送到我大哥的手里(父母是文盲,一辈子务农不识字),我被省城的“湖北商业高等专科学校”的市场营销专业录取。
要知道那个年代还处于计划内分配工作的时代,考取了中专,也意味着跳出了农门,况且我考取的是省属中专,(那个时候初中中考的结果有四类,一类是地区重点高中与省中专,是最好的结果,二类是县重点高中与地区中专,结果其次,三类是县普通高中与广播电视中专技校,结果一般,四类就是分数太低,直接在家务农或复读初三,结果不太好),我的结果虽然没上高中,但也阶段性的考取了一个好的结果,我们是计划招生的最后一批学生,还属于国家公费上学,毕业后国家管工作的,自己只需负担每年600元的学费与部分生活费,
父母从爷爷辈起就是村里的裁缝,农村人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流行自己到县里买些洋布及的确良请村里的裁缝匠做衣服,并且一般是逢年过节,才给自己或全家做套新衣服,所以接到要做衣服的活量是很少的,一般是半年做衣服,半年耕种几亩自留田地维持生计,我考上了省属中专,*走出了我们村镇,走出了县城,走到了省城武汉,意味着以后我的生活与命运与他们会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全家都非常高兴,宴请老师,亲朋好友,请来镇上的电影放映队,晚上在小村庄里放了两场电影。
到省城上中专的三年,也确实让我见识了大城市与我们的小县城,小乡镇,小村庄从穿着打扮,到生活习惯,繁华程度,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大城市的人衣着更时尚,我们小村庄的人更乡土;大城市的人们更直爽,更真实,更会算计,我们小村庄的人更虚伪,更客套,更淳朴;大城市生活更丰富,更繁华,我们小乡村更安静,更单调,更原始;
在省城的学习期间,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我与同学们的差距:他们有的文章写得很好,在校广播台里播出他们投稿的那一篇篇的优美散文诗歌,他们欢笑雀跃的模样;有的绘画素描能拿到一等奖,那惟妙惟肖的人物肖像挂在校园展览的橱窗里,同学们投去赞许的目光;有的播音主持展露头角,在校广播台通过校广播喇叭,那时而温柔,时而激荡美妙的磁性的嗓音响彻校园每一个角落;有的篮球足球打得很棒,绿茵场上,篮球场上,奔跑着他们欢快的身影,并且永远也不乏一堆好看的女生,围着给他们呐喊助威,送水送毛巾,像是呵护自己的白马王子,征战英雄;还有的参加歌唱比赛也能拿个一等奖,同学们都在学校尽情的享受着自己的美好青春,像快活的小鸟一样,学习以外的业余生活多元而丰富,活波而美好。
而在我之前上学的村上小学和初中,老师们对我们最多的教诲是要把课本上的知识搞懂,多做练习题!多做练习题!多做练习题!这样就能考个好成绩,这样才能给学校争光,给班级添彩,给家长长脸。足球,篮球,对我而言,太陌生;绘画课,记忆里是空白,貌似没上过;体育课,记忆中的只上过一次课;播音,主持,音乐,没见过;
当我发现周边的同学个个多才多艺,而我好像什么都不会,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丑小鸭,一只边缘而落寞的丑小鸭,后来变得越来越自闭而敏感,自卑而自尊心超强,同学谁便对我开句玩笑话,我都能联想到一堆对我怀有敌意的内容,连上课听讲都走神,甚至还有考试挂科,于是我在大家的心目中成了一个怯懦,边缘,异常不合群的同学,很多同学都不太愿意与我交流,与我做朋友。
同学们很多都成双成对的谈朋友,甜蜜的拉着小手,在食堂成双成对的排队打饭,颇为让人羡慕,然而我却还是只有我自己。
这个时候我更多的是留恋初中生活那个成绩优异,老师赞许,同学们争着和我交朋友的我,我怀疑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在学习的第二年的时候,我大哥患了精神分裂症,我那每个月150元的生活费,家里都付不出来了,于是我鼓起勇气和班主任说明了情况,提出想退学,班主任打电话和我叔叔(我叔叔在县城上班,有联系电话)说明了我的情况,叔叔来电劝说了我,无论如何要把书读完,于是我答应了我叔叔的要求,在学校做环卫,暑假上建筑工地做工,找亲戚借钱,筹集生活费,总算熬到了毕业季。
三年的中专生活很快结束,我放弃的回我们老家那个地级城市分配毛巾厂的工作,留在省城实习,做直销,卖洗发水,卖矿泉水,卖领带,卖服装等等。
很多在学校颇为骄傲的同学,一下面对社会的现实,面对需要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的艰难难以适应,于是美好的成双成对的,在现实面前各奔东西,而我,面对现实的社会,在所有公司的工作中饱含激情,每一个公司的同事和领导都对我认可,在走上社会的工作中,我又找到了自我,
在学校的时候早就渴望走上社会,走上社会,我像一只充满能量的手表,别人工作的时候我在工作,别人休息的时候我也在工作,客观来说,我在同学们中间是适应社会最快,最好的一个,我的第一位公司领导称我为工作狂人,
现在回忆起当初的求学历程,20年后的今天看来,不管那时我的感觉是多么的艰难,也只是一段年少的生活体验,一直不放弃,走到了今天,今天的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了,我回忆起我年少的故事,如同吃瓜群众在围观街头闹剧一样的轻松,过去的不甚完美的求学经历,走出山村,融入大都市的生活,对成就现在的我我一直认为有着非凡意义的影响,在大城市,虽然我一直不是那个成绩卓著,领先拔尖的那群人,但是,每年春节回到老家,回到那个熟悉的村庄与小镇,新农村的政策确实翻天覆地,农村富裕的精神面貌也今非惜比,农村人家家通网络,获取信息的差别和已经与城市无异,网络购物已经遍布通网的每一个角落,但思想水平和邻里之间为是事而非的小事勾心斗角的狭小心态,让我对这里充满了陌生感。
这可能就会我这20多年的获得,人生经历更丰富,对待别人更包容,理解事物更全面,
其实这几天是高考,而我只参加过中考,至于是中考还是高考,只是人们对一段学习经历验收而设置的一个验收仪式与评判过程,权当就是我的人生高考吧,
但这个很重要,它是一个人生开取见识认知的分水岭,因为有人可以上清华北大复旦名校,有人读一本二本三本技校,有人直接进入社会大学,这不同的圈子获得的见识与认知千差万别,而获得见识与认知与否就是走好人生道路,在每一个时间与空间织成的人生大网里面选择正确与否的重要因素。
推开趋利避害的人间嗜好,对生命的本质来说, 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