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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十五期主题写作【容】
下飞机后,我们赶了六个多小时的路,才来到文山的小村庄,精疲力尽的我,心里异常窝火。
呈现在我眼前,是一片静谧无人的坡地,清一色的窑洞被晚霞的余晖衬着,略带朦胧,仔细看,墙上还贴着墨迹未干的迎接辰辰的标语,红纸黑字,暖意融融。一条新铺的沙石路从晒谷场边缘直通上去,正对着那扇挂了厚厚棉帘子的门。薄薄的白烟从那屋顶上的烟筒里无声无息地吐出来,轻纱似的飘向黄昏薄暮的天际。
此时的村民正载歌载舞,热情地欢迎着我,我只好把脸上的不快收起。
随后我来到杨家,只见桌上摆了几份新鲜炒的素菜,我坐下来夹了一口往嘴里送,立刻就吐了出来,嘴里嚷嚷:“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吃不到肉的地方!”
杨家小妹心想:这些菜,我家平时都不舍得吃,我们祖孙三人一周的开销预算,仅仅七块五毛啊!她真是大小姐脾气,我以后如何与她相处?
感受到杨小妹的怒目,我也不甘示弱,愤怒地望了她一眼,便回到了房间。
桌上的小圆镜里,映着我的脸,俏挺的鼻子,小巧的嘴,眉毛很黑,直通额角,这像个男孩子的眉毛······福相,还是悲相?我应该说是一个福女,命运给予我的慷慨厚待,曾使多少人望而生妒啊!
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我爸生意做得很大,我妈是企业高管,家庭收入达到几千万。但赚大钱的代价,是爸妈经常出差或者有应酬,很少陪在我的身边。
十四岁的年纪,我一直躺在家里,每天最大的娱乐,就是变着法去花钱。有天早上起来,我独自在家,却点了三百多元的早点,只因我看到一桌子的食盒,觉得心里舒坦。我逐个打开每一份早点品尝味道,尽兴了,就把剩下的全部倒掉。吃完了躺在沙发上,我忍不住抱怨:“哎呀,还是没吃饱。”
我每周买新鞋,价格少则几千,多则几万,家里的鞋柜上很快堆满数百双。但这些价格不菲的鞋子买回来后,我要么不穿,光摆着;要么穿上两三天就扔,哪怕鞋子还是全新的。
除了马不停蹄地买鞋子,我连奢侈品的包包、手表也不放过。每次出门逛街,都恨不得把我爸的信用卡刷爆。
直到我妈看到账单上的数字,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跟我动起手来:“十万!你一个月居然花了十万块?败家子!”
我妈激动又气愤,胸口剧烈起伏,急促地喘着气,几乎说不下去了。
我毫不示弱,起身跟我妈厮打在一起:“你管得着吗!”
我知道每次我妈都有一种气炸的感觉。她愤怒,冤屈,耻辱,她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即将爆炸的预感。她心里肯定在想:自己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女儿?一件好事也不做,一点儿人味儿也没有!女儿永远用轻蔑的、怜悯的、傲慢至极的眼光看着自己。
随后我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房间。我扑在床上嘤嘤地哭起来,委屈的泪水湿了一片枕头。几年了,我所受到的冷落,我苦苦的却毫无希望的等待,从未得到我妈过一丝一毫的同情和安慰,大概,人生最苦的,莫过于有苦说不出了。
自从和我妈发生这场争执以后,我心里一直堵着口闷气。一到夜里躺在床上,思绪便像脱线的风筝,漫无方向地飘来飘去,我一连失眠了几个晚上。
这天早上醒来,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我脑袋昏沉沉的,睡不着也不想再睡,心烦意乱地拧开灯,穿起了衣服。
傍晚,这里天黑得似乎比往日早,刮了一天一夜的风虽然停歇了,外面却又洒洒扬扬地飘开了沙粒般的雪花,不一会儿,地上便薄薄地如敷了一层晶莹的乳膜。
入夜了,土墙垒起来的房子没条件装暖气,我在零下十度的床上冻得浑身发抖。我很想打电话给我爸诉苦,因为长这么大,我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不一会儿,节目组工作人员来了,一脸严肃地说:“辰辰,按节目要求,你的手机需要收走,请你配合!”
我气得暴跳如雷,马上跳下床,找来一串鞭炮点燃,扔向工作人员。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把村民都吵醒了,大家纷纷赶到杨家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面对一脸疑惑的人群,哈哈大笑起来,居然没有半点愧疚。工作人员见此情景,不得不替我跟乡亲们道歉。
我闷声闷气地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出往日的情形。
小时候,我乖巧听话,成绩好,还当上班长,非常让人省心。我爸心怀愧疚,便经常给我物质奖励。不论是玩具、衣服还是奢侈品,他眼都不眨一下,一股脑地买下来。我妈百般劝我爸不要太骄纵我,他每次摆摆手说:“我这么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女儿吗?给她多花点儿钱怎么了?”
甚至我做错事,被我妈大声训斥时,只要我呼叫一声,我爸都不问前因后果,第一时间把我护在身后。让我觉得,只要我爸在,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有恃无恐的我一天天成长,物欲越来越旺盛,脾气也越来越大。
初二时,我开始逃课辍学。在我看来,反正读书是为了以后工作赚钱,有我爸养着,何必上学?何必工作?
我爸我妈都急坏了,一边轮番劝我,说不喜欢这个学校可以另换一间;一边四处找关系,好给我转学。
我有时也非常强烈地希望能跟爸妈坐在一起谈谈,随便谈什么都行,只要他们能让我享受一下那很久就流于无形的父爱母爱。而我爸却又是那么难得一见,即便见了也是匆匆一面,说不上一两句话就走。我这个当女儿的还远不如他的秘书重要呢!如今我在这小村庄里,爸妈又是这样不顾我,我妈对我的漠不关心比以前的过分干涉更加让我受不了!我脑子里不止一次地转着各种猜想,如果我妈打电话来,她是愿意原谅我吧?我是多么希望她的声音啊······
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还发着这种臆想,后来,我妈竟然真的来了,站在我面前,温柔地别过脸去,眼中闪动着柔情的波光,向我诉说着许多愧悔和想念的话,我当然是张开双臂拥抱了她,在她脸上印满了甜吻,后来,后来······竟是南柯一梦!
第二天一大早,节目组要求我到山里的学校上课。
我磨磨蹭蹭到了学校,谁知,在教室里没呆上五分钟,我就溜了。
老师见此情景,马上追出来阻拦,我暴怒地抄起酒瓶子,抵在老师的脑门上威胁:“你要是男老师,今天你的脑袋就开花!”
随即,一声巨响,我用酒瓶砸碎了教室的玻璃,飞快地往村外跑去。我一边跑,一边想:我受够了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家!
节目组让剧组开着车满山头找人,终于在一处灌木丛中发现了我。
我张大了嘴想叫喊,喉咙里却起了阵战栗,声音被从心底里升上来的一股绝望的寒气凝结住,发不出来。接着,我的两腿一软,身子要往下倒,就被两个像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工作人员从后面架住,拖着向车门走去。
回村的路上,我不管不顾地吼叫:“放开我,我要回去!再不停车,我就跳下去!”
这时,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平静的声音同时响起:“你跳,咱们就一起跳。”
我顿时愣住了,扭头一看,是刚从广州赶回来的杨妈。我感到莫大的幸福,因为这是平生第一次,被人温柔对待。以前,只要我做错了什么,我妈都是简单粗暴地训斥我,或者跟我动手,从来不会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话。
我胸口一阵滚烫,情不自禁地把杨妈的手贴在我的脸庞上,深深地感受着上面散发着的温暖气息,闻着,闻着,带着快要迸出来的眼泪。随后我靠在杨妈的怀里放声大哭,似乎要把这些年积攒在心里的委屈,一次性哭出来。
哭累了,我轻轻按摩了一下发肿的眼睛,想松弛一下哭酸的角膜,我一向自认为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刚才,仿佛把一生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
杨妈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就像安抚自己的女儿一样。接着,一边轻拍我的背部,帮我平复心情,一边默默地给我擦干眼泪。杨妈这些关怀备至的话,让我感到非常的意外和温暖,马上涌满了一肚子难以表达的感激。
随后,杨妈带我来到集市上,先是买鸡买鸭,准备给我改善伙食;又去选了保暖的衣服、拖鞋和袜子。杨妈知道,虽然自己在广州打工的薪水微薄,但她依然愿意倾尽所有,让我尽可能地吃好、穿好、住好。
到家后,杨妈见我的衣服在地里划破了,马上亲手一针一线地给我缝上。看着杨妈专注的神情,人在异乡的我感受到了杨妈的包容心和家的温暖,不由得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堂屋墙上的挂钟轻轻地响了一下,几点了?我把飘远的思想拉回来。该睡了,该睡了。翻个身,把又困又晕的脑袋埋进杨妈软软的怀抱里。就是在蒙眬中,我似乎也能感觉到自己内心冲动着的喜悦和兴奋。
杨妈在厨房里劈木柴片啪哒啪哒的声音,穿了两重墙层,送将过来,大概就是我在梦里所听到拍掌声了。我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心里想:这就是我的不对,杨爸杨妈这样不分日夜地劳苦工作,我倒是躺在床上静等饭吃,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用凉手巾擦了一把脸,牵牵衣服,然后走到厨房里来。
杨妈果然坐在门槛上,手拿了斧子柴片,在阶沿石上砍着,两袖高卷,头发散着,披在脸上,汗珠子只管由额角上滴下来。她两手高举了斧子,兀自对着面前一块大木柴,砍了下去。
从此,我开始主动帮杨爸杨妈做家务,分担他们的压力;为了照顾生病的奶奶,我尝试学习做饭,杨妹就在旁边指点着。
杨小妹可真是漂亮啊,两条麻花辫又粗又长,刘海弯弯曲曲,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嘴唇红得像点了胭脂。我慢慢喜欢上了这个爱笑的小姑娘,与她成了知心朋友,—起给杨家带来许多欢乐。
我经常与杨小妹聊天,有一天,她说:“我最喜欢在满天繁星的夜晚游荡在村庄里,只见树梢头有月辉,黑暗中,四周都是魆魆的树影,但我一点儿也不害怕。我看见东面的一池水,在微风中把天上的星,皱作一缕缕的银波,反映出一些光辉来。”
“可惜现在是冬天,如果是在夏夜,那该多好呀!我们可以一起去找萤火虫。”
“是啊,我们可以沿着池边的几的芦苇和—片稻田,芦苇在黑魆魆的风中摇曳的姿态,却隐约可以辨认,这芦苇底下的和田边的草丛,是萤火虫的发祥地。”
年幼的杨小妹都能苦中作乐,憧憬美好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身在福中却不知福?
我闭上眼睛,仿佛看见萤火虫一个个从草丛中起来,忽明忽暗,一点点的白光好似天上的繁星,一个个在那里移动。最有趣的是这些白光虽然乱窜,但也有一些追逐的形迹;有时一个飞在前面,亮了起来,后一个就会向它一直赶去,但前面一个忽然隐没了,或者飞到水面上,与水中的星光混杂了;或者飞入芦苇或稻田里,给那枝叶遮住;于是追逐者失了目标,就迟疑地转换方向飞去。有时反给别个萤火虫作为追逐的目标了。这样的追逐往往不止一对,所以水面上,稻田上,一明一暗,一上一下的闪闪的白光与天上的星光同样的繁多;尤其是在水面的,映着皱起的银波,那情景是很感兴趣的。
萤火虫虽弱小,仍然能追光而行,我为什么不能呢?
连续几个晚上,我一会儿在想自己做过的错事,一会儿在想自己该到底怎样做?两种思想在我的脑子里此起彼落地翻覆着,摩擦着,斗争着。细细想来,我这几年真的做了很多错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那时的我究竟要干什么?可我爸每次都护着我,只有我奇怪他为什么不纠正我夸张的怨天尤人的悲愤?也许这就是他认为这样包容才是爱我的表现吧?
我应该像杨小妹一样对生活充满希望,应该向杨妈学习不畏生活的苦难,直到这一刻,我的心才不再矛盾、不再徘徊!
我决心脱胎换骨了,要做一个自立的人、一个自强的人;我决心抛弃庸俗,挣脱自私和冷漠的个性,真心实意地为父母人、为学习而生活,在忘我中找到新的寄托。我还要学会与长辈相处的方式,要尊重长辈,倾听他们的有效建议;要帮助长辈,解除他们对自己的成见;要学会了解长辈的要求,避免不断要的误会;还要学会赞赏父母,学会换位思考。当然,我还要善于把握好时机,在父母空闲的时候,与他们商讨问题,多闲谈,从学习到生活,从学校到社会,从天上地下。总之,做到无所不谈,只有这样,才能走进父母、亲近父母,努力跨越代沟,与父母携手同行。
慢慢地,在杨家我开始有意识地贴补家用。有时,我去山里挖药材,再拿到集市上去卖;奶奶的医药费未凑够,我毫不犹豫地卖掉了自己最爱的奢侈品鞋子。
就这样,曾经花钱如流水,铺张浪费的我,发生了人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有一天,杨妈准备送身份证给杨爸,我主动揽下这个跑腿的活。
我走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在灰尘漫天的砖厂见到杨爸。
看着杨爸一趟一趟地把砖从窑里搬出来,搬得很辛苦,我赶紧上前帮忙,结果刚搬没几块,我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忍不住问:“杨爸,这个搬一天能得多少钱呀?”
“搬一万块砖,一百四十元。”
我顿时目瞪口呆,我怎么也不敢想像!这些年来,我心安理得地浪费爸妈的钱,却不知道挣钱原来这么不容易。
晚饭后,我在镜头前突然双眼通红地说:“我想家了。”
“这次我不想钱,我是真的想家了。”
“如果爸妈能多陪陪我,我不会爱钱。”
想着想着,我想起了自己荒堂的过往。
从普通初中辍学后,我被爸妈送到体校学射击。我在射击上展现出过人的天赋,没用多长的训练时间,就成功进入省队。爸妈非常高兴,以为宝贝女儿终于能受管教了。
不料没多久,我就跟师姐大打出手,导致对方骨折,脸部一度毁容。
我爸一个劲地赔礼道歉,给出高额赔偿金,并恳求教练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无奈我的行为已经严重违规,必须开除。我爸万般无奈,只好把我领回家。
到家后,我疯狂发泄自己的情绪,嘴里骂骂咧咧,把桌上的碗碟,自己赢得的奖杯,全部砸在地上,屋里顿时一片狼藉。我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眼睛几乎一下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脚尖。随后,我像是累得疲倦了似的,做了个重重的深呼吸。
那一刻,我爸终于意识到,如果任由我这么胡闹下去,我迟早会毁在自己手里。
我妈本就有意给我报名《变形计》,让我去农村过一过苦日子,我爸终于狠下心同意了。
我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生气。我当晚给我妈甩下一封信“我就是你的天敌,你肯定很想让我离开,但我不会让你得逞,最后叫你一声妈,再见!”我负气地离家出走了。
我妈一看就慌了神,立刻跟我爸到我常玩的地方找人,结果所有地方都翻个遍,半个人影都没找到。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得已去报警,才成功地把我带回家。
结果他们刚喘口气,我又偷偷地溜出家门。
这一回,未成年的我熟练地走进酒吧,在舞池中尽情摇摆,好甩去所有烦恼。
突然,旁边跳舞的人不小心踩到我的鞋子,我瞬间怒目圆睁,挥起拳头跟对方干了起来。
哪怕有很多人围上来,我仍指着对方的鼻子骂:“我今天非得让你看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说罢,我抬起脚狠踹过去,丝毫不顾及后果。
同一晚上,我第二次被送进警局。最后,是我爸过来领人,为我收拾烂摊子。
时间飞逝,一个月的交换生活就划上了句号。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天空湛蓝耀目,路边粗大的柏树枝头压了厚厚的雪掩盖了树的苍绿,掩盖了周围所有的颜色,只给天地间留下了一片单纯的洁白。微微有风,风不再是那么寒冷峭厉了,挟带着早春的暖意,湿润清新,直扑在心坎上。
我觉得这个世界因为有雪,风景更美丽,空气更清新,我的步子变得轻快,我的灵魂得到了洗涤。雪,如母亲的爱,时刻安抚我这颗烦躁的心,让我活得简单快乐,就像一朵雪花吹开了另一朵雪花的春天。
自从和我妈闹翻以后,我当真发狠地下过再也不认她的决心,但这些日子以来,一膛子无名火便渐渐平熄下来,她的面孔、身态、声音,又悄悄地从心底的缝隙里钻出来,频繁而顽固地勾留在麻乱的记忆中,挪移不开,挥赶不尽。恨和爱、恼怒与眷恋、委屈与失悔交织在一起,缠绵在一起,真是一种莫名的苦闷。我一向是个不吃后悔药的人,这回却暗暗地埋怨起自己来了,实在不该在冲动之下说了那些绝情的话,过分地伤了我妈的自尊。
我爸是驰聘商场的高手,我妈是企业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本应是一个和睦、美满、令人羡慕的家庭,一个有殷实的物质生活,还有丰富精神生活的家庭,因此以后我会好好珍惜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这个家曾给我无数温暖和享受,给我难以割舍的优越感,同时,我真心感谢这次改造把磨难横摊在我身上,我发誓我要完美蜕变,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我还决定用全部的爱去报答爸妈。离家的日子越近,我心里就这么想着,老是这么想着。我以前真混,干吗要吵架呢?干吗不稍稍珍惜一下已经得到的幸福呢?总妄想着能一下子改变我妈那些错误的成见,为什么偏偏不考虑改变一个人常常不能光凭辩论、说理,而更需要大量的事实和漫长的时间呢。这一切,以前没有意识到,现在意识到,还有挽回的机会。我以前虽恨我妈,但错了就是错了,我必须去认错赔不是,虽然她曾那么不顾情面地刺伤了我,把我从家里骂出去,每次想到这,我想起来眼泪就想往下掉。
村里没有多少行人,远远的运动场上,只有几个孩子黑点儿似的身影在雪里嬉戏雀跃,顺风传来几声尖细的笑闹。
到村口时,看见伫立在风中的爸妈,我二话不说,冲过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爸马上用他魁梧健美的身材、宽大的肩膀,一把抱住了我,在我眼前的他,仍然性格开朗、快乐,笑容不透一丝虚假,非常真诚,眼睛黝黑,闪着亮光,眉毛又黑又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还记得他头发全黑时的样子,对比一下就觉得他现在更帅,在那阳光的映照下,他变得越发迷人了。
汽车离开了村庄,扬起的灰尘遮住了杨家一只只高举着的送行的手臂。我们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入了水泥路。
十五岁的我重返校园后,一改之前乱花钱、打架等恶习,懂得有节制地买鞋子。因为我意识到自己过去的行为是让人瞠目结舌的,种种行为也是可耻的,不会再买无数奢侈品导致花销整整十万;在家里有什么不顺心,也不会把一桌的碗碟推地上,全部摔个稀巴烂。总之,以前干过不好的事情,我都没有再干过。
我经常回想起在杨家的往事,我品味得更多的是甜,感受得更多的是爱;一种甘草根一般带有中药酸涩的甜,一种使我心灵得到巨大满足的爱·····
两年后,我找到了一份高薪的传媒工作,挣了钱,就适时奖励自己,但不再花天酒地。
因为生活像含在我口中的一块蜜糖,我要慢慢地吮,我要细细地品味。虽然工作并不是一帆风顺,也有小小的挫折,也有激烈的竞争,也有郁郁的烦愁,也有多思少眠的时候,但这些,都不过是一块色彩斑斓的画板上几抹并不浓重的冷色,调解情绪和丰富生活内容的冷色。缺少了这种冷色,生活岂不就不够意味也不够美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