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菜园篱笆上,总是缠绕着牵牛花。它们有红的、白的、粉的、蓝的,个个都吹着小喇叭,每到夏天,爬满了整个篱笆。
每当看到牵牛花,不管是在哪儿,总能牵出儿时的记忆。
花有朝颜夕颜之分。但何谓朝颜夕颜?
朝颜为清晨开花,傍晚闭合;夕颜为黄昏开花,清晨闭合。这一开一闭,便是花的生活。
牵牛花是朝颜,往往在太阳升起来时打开喇叭,吹起了号子,开始了一天的旅程。
小时,等到牵牛花开时,总想摘下一朵,插在头上,臭美一下。担心爸妈说,不敢。他们一再告诫:花是用来欣赏的,不是用来摘的。
尊从父母教诲,我没有摘下一朵。
有一次外婆来我家,看到我盯着牵牛花看了那么久,便知道我的用意,走过来,揪下两朵,插在了我的头发上。她离远了看,夸赞我好看。我心里美滋滋的。
那时的牵牛花,开得满庭都是,从我家经过的人,总是驻足观赏一番,评头论足一番。偶尔会有如同我一样的小孩,想要摘一朵带,我妈总是慷慨赠予。
对此,我很不乐意,只许我观花,就允许别人摘花,妈妈还是喜欢别人家的孩子。
等到大一点时,尤其是读了许多书后,才明白妈妈的话,那是一种生活方式。就如同茶不是用来饮,而是品。
夏天的晚上,只要是外婆来,我就立刻支起竹席,靠着牵牛花,把竹席擦得冰冰凉凉的,拂去白天的热闹与炎热,留下了清凉与惬意。
于是,那些神奇的故事,从外婆的蒲扇里流出来,注入我的心田。
我发现,那些妖魔鬼怪的故事总是在夏天里出没。
比如白娘子,比如《西游记》里的妖怪,大概夏天人们都出来了,它们也跟着凑热闹,一个个都出来游玩,扰乱人间秩序。
想起了另一种牵牛花,出现在东野圭吾的作品里,成了梦幻之花,一种黄色的牵牛花。
《梦幻花》是一本推理小说,以黄色的牵牛花为线索,几十年中人们执迷于其中,发生了三起杀人案件,扑簌迷离,剖析人性。
在我的生活里,还未出现过黄色的牵牛花。
或许,牵牛花有如乡野小孩,又小又没有什么香味;不如牡丹那般富贵优雅,还总是蜷缩在篱笆上,总是不能站起来,那是软弱的表现。但它有如小草一般,虽没有树的高大,但它遍极天涯海角,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与树争高低,这是小草的生存方式。
牵牛花,一朵接着一朵,在阳光映照下它们五彩缤纷。一眼望去就像一片花海,星星点点。有如爬山虎,借助别人的力量,能爬到最高处,甚至超过树的高度。爬到高处了,还不忘吹嘘一下,如同打了胜利后,吹号的小兵骄傲地宣布,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
牵牛花不但出现在篱笆上,还开在了汪曾祺的文章里,绚烂到了现在。
篱笆上的牵牛花,从遥远的家乡,开到我工作的地方,跨越千山万水来看我,只因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