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杏子树
——张永志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爱吃酸酸甜甜的杏子，对杏树更是有一种爱恨交加、难以割舍的复杂情感。当夏至悄然来临，杏子宛如被阳光精心点染的珍宝，呈现出一片金黄璀璨的色泽。那熟透的杏子，散发着诱人的芬芳，酸甜交织的滋味仿佛是岁月酿造的美酒，轻轻一嗅，便能将人的思绪瞬间拉回到曾经的岁月。
今天，看着学校满园黄杏流光溢彩、随风飘香，听着全校师生写诗颂词、笑语欢声，我有点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这一切如同一幅饱含岁月沧桑的画卷，缓缓在我们眼前展开，勾起无尽的思绪与感慨……我的灵魂早在不知不觉中飞到了四十年前……
那时我也正上初中，不知道是肚子饿还是爱逞能亦或是好奇心，中午上学时偷偷爬到了农户家的杏树上摘杏子，一边摘着吃一边往背心里塞（背心下缘勒在裤腰里，贴身装杏子，容量超大）。正摘的不亦乐乎时，被两只咆哮着的大狗给封锁在了树上，随后赶来的是一位拿着皮鞭的老大爷，对着我挥舞着皮鞭破口大骂，吓得我在树上瑟瑟发抖……几分钟后来了一位一瘸一拐步履蹒跚的老奶奶。我暗想在这四面合围的形式下无论如何不可能顺利脱身了，我做好了被老师批评，被学校处分，再被家长暴打一顿的准备……
在这万分危机的时刻，我看到老奶奶接过皮鞭骂那个暴怒的老大爷：“你干啥?你把孩子吓坏了咋办?这个娃子看起来和你孙子差不多大，吃几个杏子怎么了……”最后他们一人拉住了一只狗，老奶奶说：“小伙子不要怕，放心下来，我们不打你也不骂你，慢慢下来……”我在将信将疑中看出老奶奶是真诚的，便慢慢的下树，打算把背心里的杏子掏出来还给他们以求原谅，老奶奶按住我的手说：“装上吃去吧，我们家杏子多，我们老了，没人去卖也吃不掉……”我一边往学校走一边回头望着老奶奶，直到完全记清楚她的模样……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善良，老奶奶就像观音菩萨，用慈悲与关爱，为我驱散了我心中的恐惧，还在我心里种下善良、慈悲、大度、感恩的种子……
从那以后我每周放学路过都去看看老奶奶，帮她从井里一桶一桶打水直到倒满水缸。再后来上高中了，我就每天把班上同学吃剩的馍收集起来，连同周末灶上剩下的饭带一包送给老奶奶，好些的他们就自己吃了，不好的就成了那两只恶狗的口粮（其实恶狗早记住我了，成了每周最先迎接我的主人）。等我上了大学，只能每学期去看望他们了，看看老爷爷老奶奶，看看狗，也看看那颗越长越大的杏树……后来工作了，发第一次工资我便买了肉和面包给老奶奶，又特意买了两块猪肺给大狗……谁知去了却没看见老奶奶老爷爷，只有两只狗还在守护着那个院落和那棵大杏树。一打听才知道老奶奶和老爷爷在春天杏花开完后相继去世了，我一阵哽咽，却没有留下眼泪。屋子里也没找到老奶奶老爷爷的遗像，我只好对着大杏树下跪叩首……临走时我把所有的礼物放在树下留给了两只大狗，好让它们多守护这院子、屋子，还有杏树和这里留下与没留下的一切一切……后来再路过时只看到那棵大杏树守候着那院、那屋。再后来就只留下那棵孤独坚守在原地的大杏树……至今，每当路过那棵杏树时，我都要驻足去摸摸大杏树皲裂的皮，看上几眼大杏树弯曲的枝，仿佛它就是老奶奶和老奶奶那双拉过我的手……
每年杏子黄时，也是我最多愁善感的季节，如烟的往事犹如一部部无声的影片，在心中不断放映。我心中亦波涛汹涌，在这短暂而珍贵的人生旅途中，学会珍惜当下的每一时刻每一个有缘人，我要用一颗宽容和感恩的心去对待身边的人和事。也许，我们无法阻挡岁月的脚步，但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让生命绽放出更加绚烂的光彩，以平和的心态从容不迫的姿态去面对人生道路上的风雨和阳光，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属于自己的独特足迹——犹如那个活在我心中的老奶奶和那颗老杏树……
从此，每当我看到杏树，都会想起那位老奶奶和她的善良。这份善良如同杏树的芬芳，永远留在我的心间，让我学会感恩，学会在他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自己的援手——那棵老杏树以及树下慈祥的老奶奶，永远长在了我的心中，伴我今生今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