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磨坑这段溪流很漂亮,清淸溪水,在光滑的山石间缓缓绕过。从这些山石表面的光滑度,可以想知山洪的猛烈冲击。即使这样,很多坚韧的小树依然能扎根沙石间。整条溪流就在路旁,淸流垂手可得。溪流西边较陡的高山上,或明或暗的,有散在性的泉水斜跌落于漫山青绿中。弯过一个小山岗,对面大山有绝壁,隐约有两幢人影,身材高大,穿着红衣,相併伫立。那就是广海著名山景新娘房的一双新人。有水泥桥跨过主溪流,渡我们去近距离欣赏那对新人。一一彭天演《一方水土》之"新娘房"选段。
我最早接触新娘房,是跟着大姐姐们去煮野攴,我負责出铁镬,及一个自家种的大南瓜。小时候,視野范围小,天天生活在仙境中也不觉得美丽,反而把日食两攴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大镬饭给我们带来美好的生活,正如当时最流行的南音,唱词是这样:"鸡公仔你地尾弯弯,做人新抱(媳妇)就冇得弹(方言非常好),一日三餐唔使煮,公共食堂煮好饭菜。"世亊如棋局局新,物极必反。像家乡每次打台风一样,天气变化大致如此:热一一闷热(家乡话,一滴风都冇)一一酷热(热到冇气透出,海底更热,鱼鱼虾虾浮出水面透气,突然,鸡罩山一片乌云笼罩,暴风聚雨来了。
经济困难前期就是暴风聚雨的前奏。先是减食量,渐进式行进,减到大人二两米,小孩1两半。生产隊想了个好主意,为公平起见,实行蒸饭。蒸饭用大蒸笼,一家有七八口人,已经占用了一个大蒸笼,全村几十户,也要起用相对多的蒸笼,开足几个大镬,把蒸笼架上去就是几幢建筑物似的,成为公共食堂一道風景线。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最优胜一点是有思维。很快有人发现,往米里加多点水,饭会多一些,会饱一些。结果,我们在上学之前要告诉做饭的叔叔知道,放一块竹叶做记号,表示要吃稀饭。稀饭容易消化,显得更加饥饿,引起恶性循环。
"二两装"蒸饭,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生产隊终于向大家亮出家底,没有米了。毎天放学回来,家家饭桌上摆着一大堆番莳,天天吃番薯,闻到番薯味,就想作呕。小朋友把番薯作炸弹扔在墙上,而饭堂门外排起长隊,等候我们用膳完毕,往墙上刮下番薯泥,回家一家大少饱食一攴呢!
我们村得益于新娘房这条溪流,溪流两岸都是山丘,沙质地,适宜种植番薯、芋头、花生、红豆、芝麻等。政府规定,稻谷要按比例上交公粮余粮,花生也是如此,而番薯芋头则可以留作自用。整个中国,小至广海,都没有饭吃,我村算幸运,虽然吃不上米饭,起码有番薯充饥。相隣一些村落,全部水田,没有杂粮可以帮补,饿着肚子到我村庄乞食。命不该绝,我们有番薯充饥,他日,当番薯食光,长辈们在新娘房一带,挖掘出一种神秘的植物,可以暂时填饱肚子。我们小小的生命就像新娘房溪流间,那些坚韧的小树一样深深扎根沙石间。
这种神秘的植物是那些呢?下一篇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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