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王舒予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城市的傍晚,夕阳一点点将余温褪去。我躺在灯光的繁华中,脑海中浮现出一片净土--青瓦房,老土墙,夕阳长,草药香。
枯树藤染了天边的霞,垂杨映绿了无边的江。隐约间,耳畔响起外婆的声音,尘封的记忆被慢慢唤醒。
很小时,我被送到外婆家,便由她养育。那段时间,我时常发烧,使了许多法子仍治不好,外婆便与那老中医寻了偏方,按着方子,到田里摘药。
夕阳西下,外婆那被霞光映红了的脸庞上总是有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披着夕阳,背着篓筐,走过老土墙,在青瓦房中撸起袖子,用那枯柴似的手起火熬药,熊熊大火中燃着的是关心,烧着的是爱,涩涩的药味配着浓浓的草香,磬入我的鼻中。
我烧着迷糊,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记得外婆把我抱在怀里喃喃:“娃儿,别怕,外婆在,外婆给你念诗,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别离别离,你千万别离开外婆……”朦胧中,我看到那白发下苍老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
我的心蓦地一动。
再长大些,我身子也好些了,可是外婆却病了,她老了,还整日操劳着,落下许多病根。她每日为自己熬药,草香中,那句诗若隐若现在我脑海中徘徊。
我看像外婆,用稚嫩的声音说:“长安……树,垂杨……垂杨,我忘了。”“傻孩子,是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外婆的笑意从脸上漾开,直达心底。
长辈们想带着外婆去医院,她不肯,她只愿喝自己熬的药,可能草药的香味是她最熟悉朋友。
后来,我要去县城上学,外婆一早就赶去集市买了些大枣和梨,我和家人们到了别,提着沉甸甸的食物便走了。
走到门口,每迈出一步,都异常沉重。
我转身朝着外婆喊到:“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喊了一遍又喊一遍:“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当年的诗我背下来了。
青瓦房中除了哭泣,是巨大的沉默,似乎人人都知道,此时此刻,哭泣是她唯一的垂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