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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用,重点在化,把原来的金句内化为自己的东西,甚至升华为更美更有哲理的金句,这不叫抄袭和模仿,是再创造,是升华。当然做到这点是很难的。
李白登黄鹤楼时看到崔颢的《黄鹤楼》觉得写得好,自己不能再写,写出了“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名句。诗仙李白不服气的性格还是显现出来,后来硬作了《登金陵凤凰台》以此来与崔颢一决高下。“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与“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像是两大高手在对弈。
诗魔白居易,曾经在他的诗篇中,有意识地模仿诗圣杜甫的诗作。《新制布裘》诗中“安得万里裘,盖裹周四垠。稳暖皆如我,天下无寒人”诸句,是受到杜甫的名作《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等诗句的启发而写出来的。二者取材不同,句法有异,但寓意相通——都表现出诗人同情天下穷苦人民的思想。一个是借“厦”,希望“天下寒士”都有房子住,都喜笑颜开;一个是借“裘”,希望“天下寒人”都有衣服穿,都温暖如春。白居易根据自己的生活经历,灵活有变地仿效,这是值得学习的一种模仿。
唐代诗人吴融写过两首关于杏花诗作,一首叫《途中见杏花》写道:“一枝红杏出墙头,墙外行人正独愁。”跟宋代叶绍翁写得多像啊!吴融是“一枝红杏出墙头”,叶绍翁是“一枝红杏出墙来”。吴融是晚唐诗人,怎么几百年过去了,叶绍翁还写别人写过的呢?
宋代词人宋祁写的一首《玉楼春》,里面有个名句“红杏枝头春意闹”,“闹”字写得极妙!南宋大诗人陆游的《马上作》,说“杨柳不遮春色断,一枝红杏出墙头”。我们为什么认为叶绍翁的“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好呢?出墙头的“头”字是名词,出墙来的“来”字为动词,动词一定胜于名字。这里是化用的经典代表。
被黄遵宪称作“从古到今第一部好小说”的《红楼梦》,也脱不了模仿的嫌疑。关于《红楼梦》,脂砚斋说“深得《金瓶》壸奥”,张新之说“借径在《金瓶梅》”,陈独秀说“全脱胎于《金瓶梅》”。
初学写作无不从学习与模仿开始。“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生动地概括了“下笔”(写作)的过程是“读书”(学习)——“破”(模仿)——“有神”(创造)。
一名写作者开始可以模仿,但决不能抄袭。模仿可以激起写作的兴趣,假以时日,可能成为独具风格的大家。当然如果一直模仿就成了匠人。抄袭是赤裸裸掠夺他人的劳动成果,是小偷,不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福楼拜传授莫泊桑的创作技艺完全可以借鉴过来,或者说全盘接受过来。莫泊桑去请教福楼拜如何写小说。福楼拜却叫莫泊桑到宅前小街上走一趟。莫泊桑从小街这一头走到了那一头,回来后,福楼拜问他看到了什么?莫泊桑说看到许多楼房,还有不少行道树和不多的行人。此外就说不出什么了。福楼拜告诉他,这条小街上每座小楼都不相同,每一棵行道树也不一样,至于行人,此时此刻,和早晚也都有分别……你都视而不见,说明你没有足够能力。你去培养好观察能力再说吧!从此,莫泊桑刻苦磨练,观察、记录生活中的细节,分辨同类细节间细微的差异,而且过目不漏,终于横空出世,成为世界级短篇小说的巨匠。写作首要的是学会观察,这是被实践检验的唯一标准。
据说,著名古代文学学者程千帆先生是不做卡片的,他不怕忘记所读的书,而把若干年仍留在脑中的东西倍加珍惜,认为这才是自己的学问。学问是这样,写作不也是这样吗?把读过的书,刻在脑子里,内化为自己的东西,这是写好文章的必走之路。